他款步走到楚端梦席前,故作潇洒地一揖,语气却裹着黏腻的暧昧,文绉绉地开口:“楚世子妃风姿卓绝,真真是‘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
“只是听闻世子妃前些时日蒙难,幸得太后与陛下圣恩浩荡,方得昭雪,想来这些年独身支撑燕藩内宅,定是不易!”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楚端梦头上的银翅凤钗,意有所指道:“世子妃出身羌族贵胄,奈何先世子早逝,独居至今。”
“古礼有云‘妇三载而嫁’,如今正是时候。今日宫宴汇聚天下才俊,世子妃何不趁此良辰,另择良配?”
“似我等寒窗苦读之士,虽不敢言才高八斗,却也愿以绵薄之力,为世子妃遮风挡雨。”
这番话看似关切,实则句句戳着痛处 —— 明晃晃揭她 “羌族公主” 的身份,暗讽先夫早逝的 “寡妇” 境遇,还借着 “古礼” 逼她再嫁,字里行间都在炫耀自己状元身份的 “优势!”
话音落地,殿中霎时静了大半,有人蹙眉面露担忧,显然觉得柳文轩过于孟浪。
也有人端着酒杯,眼底藏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更有几位先前就被楚端梦气度吸引的大臣子嗣与藩王世子,此刻都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这边,显然等着看她如何应对,也暗自盘算着若是柳文轩碰壁,自己是否有机会。
吴天翊放在膝上的手早已攥成了拳,指节泛白得像是要嵌进肉里,他胸腔里像是有团烈火在烧,前世近五十岁的灵魂压着滔天的怒意 —— 这混账东西,竟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轻薄他嫂嫂!
若不是理智死死拽着,他早已掀翻桌子,左右开弓赏这不知死活的状元两记耳光!
他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只是下颌线绷得死紧,眼底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那眼神像北境腊月的寒风,刮得人皮肉生疼。
楚端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柳文轩的龌龊心思她岂会看不破?
只是当她瞥见吴天翊那副隐忍到极致的模样时,心头忽然漾起一阵暖意。
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轻轻覆在吴天翊攥紧的拳头上,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滚烫与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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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她抬眼看向吴天翊,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 那眼神沉静如水,带着 “交给我” 的笃定,也藏着 “莫冲动” 的劝诫。
被她微凉的指尖一碰,吴天翊翻腾的怒火竟奇异地平息了些许。
他望着楚端梦眼底的从容,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拳头,他知道,嫂嫂要亲自接下这招了。
可这般腌臜言语,怎容得她一个女子出面应对?
吴天翊转过头,对着楚端梦极轻地点了点头,那眼神分明在说:“嫂嫂,这等货色,哪配劳您动气?交给小弟便是!”
殊不知,他这从暴怒到隐忍再到决意出手的转变,连同方才与楚端梦指尖相触的默契,早已落入上位者眼中。
太后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 这小子倒是护短得紧,先前那副沉敛模样,原是把锋芒藏在了护人的时候。
内阁首辅徐阶则捻着胡须,目光在吴天翊与楚端梦之间流转,心中暗忖:自己与这少年早已达成同盟,原以为不过是互相借力的权宜之计,却没料到他与这位楚世子妃竟是这般默契 —— 一个外露锐气如出鞘利剑,一个内藏机锋似暗涌潜流,这等锋芒与城府,竟比先前探得的底细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