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星河心中警铃大作。去陌生人的家?在如今满城通缉的情形下,这无异于自蹈险地。他沉默着,没有回应。
猎人见他犹豫,以为他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更加热情地劝道:“放心,俺家就俺和俺妹子两人,没啥外人。俺叫李虎,这山里的人都认得俺。你看你这马也乏了,俺家有草料。”他身后的猎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善意,不再低吠,反而摇起了尾巴。
看着李虎那双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真诚的眼睛,感受着洞外呼啸的寒风和洞内刺骨的阴冷,古星河腹中的饥饿感和身体的疲惫感最终压倒了他的疑虑。或许…这深山猎户,远离尘嚣,反而安全?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如此…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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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客气啥!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李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格外爽朗。他主动上前帮古星河牵马,动作虽然粗手大脚,却带着一股子天生的力气,那匹疲惫的马在他手里竟显得温顺起来。
山路果然不远,在风雨中又跋涉了一刻钟左右,转过一个山坳,几间依山而建的简陋木屋出现在眼前。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透出,在这冰冷的雨夜里,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暖意。
李虎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柴火、干草和食物香气的暖流扑面而来。
“妹子!俺回来了!还带了位客人!”李虎大声嚷嚷着。
屋内陈设简单却整洁。一个穿着素色布裙的少女闻声从里屋快步走出,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眉眼清秀,带着山野女孩特有的健康红润,眼神温顺中透着机敏。她看到哥哥身后的古星河,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哥,快请客人进来烤火,这雨大的。”
她手脚麻利地搬来木凳,放在熊熊燃烧的火塘边,又赶紧去灶台边忙碌起来,不一会儿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姜味的汤水:“这位大哥,快喝碗姜汤驱驱寒。”
古星河接过粗瓷碗,滚烫的温度透过碗壁传来,暖意顺着指尖蔓延。他低声道:“多谢姑娘。”
李虎安置好马匹,也坐到火塘边,脱下湿透的皮袄,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他好奇地看着古星河,火光映着他憨厚的脸庞:“小哥,看你这样子,不像寻常赶路的。是遇到啥难事了?官府的人为难你了?”他的问题很直接,却带着山里人特有的坦率。
古星河捧着姜汤,碗沿的热气蒸腾着他的脸。火塘里跳跃的火焰,映照着李虎兄妹俩关切而质朴的面容。这份久违的、不带任何目的的善意,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他连日来紧绷的心防。
他沉默了片刻,山洞里的冰冷和通缉令上刺目的“格杀勿论”字样在脑中交替闪现。最终,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李虎,声音低沉却清晰:
“实不相瞒,在下古星河。如今贴满的通缉令上,画着的人,便是在下与一位朋友。”他说完,便静静地看着李虎的反应,握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身体虽疲惫,却做好了随时应对变故的准备。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屋外哗哗的雨声。
李虎的妹妹——名叫李秀儿的少女,惊得捂住了嘴,大眼睛里满是错愕和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向哥哥。
然而,李虎的反应却出乎古星河的意料。
这位魁梧的猎户并没有立刻跳起来抓人或者露出嫌恶警惕的神色。他先是瞪大了眼睛,像是没听清,接着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门边挂着蓑衣的墙边——那里正好被风雨打湿了一角,糊着一张同样崭新的通缉令。
李虎凑近了,借着屋内的火光,极其认真地看看墙上的画像,又回头看看火塘边形容憔悴却难掩眉宇间英气的古星河,如此反复看了好几遍。
然后,他脸上那憨厚的表情变了。没有恐惧,没有敌视,反而慢慢咧开嘴,最后竟发出一阵低沉而兴奋的笑声,他用力挠了挠后脑勺,眼睛亮得惊人:
“嘿!嘿!古星河?真的是你?那画上的人?”他走回火塘边,搓着蒲扇般的大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兴奋,“俺就说嘛!看你这气度,就不是一般人!通缉犯?官府的话能信几分?俺李虎虽然是个粗人,但看人还是有点眼力的!你这样子,眼神正,不像那些偷鸡摸狗、欺男霸女的坏种!”
他声音洪亮,震得屋顶的灰尘似乎都簌簌落下:“俺从小就喜欢听那些江湖侠客的故事!什么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快意恩仇!做梦都想当个大侠!”李虎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光,“你们干的事,肯定有你们的道理!是不是得罪了狗官?还是替天行道了?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但俺信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