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的光还在闪,屏幕没关,镜头还对着婚车储物格。那包喜糖的纸皱得像被攥了三天,金光压着边缘,微微发烫。弹幕卡在“糖纸动了”那一行,再没更新。
陈三槐低头看了眼算盘,珠子没响。他刚想抬手关掉直播,风先来了。
不是阴风,也不是穿堂风。是那种地府文书下发时,纸页翻动带起的冷风。它不吹人,专扫地,把纸屑卷成小旋涡,又突然停住。空中悬着的千只纸鹤,翅膀一动不动,连嘴里的符都凝在半空。
张黑子举着机子的手僵住了:“这……是系统卡了?”
林守拙从婚车顶上跳下来,手里还攥着刚剪好的纸婚纱边角料。他抬头看天,没云,没鬼差,但空气沉得像刚压过印泥。
“不是卡。”他说,“是有人在调频。”
杨石头把夜壶往地上一墩,壶底只剩一层香料灰:“调什么频?咱这信号可是直连地府政务网的。”
没人回答他。
陈三槐没动,脚趾从布鞋里露出来一点,沾着糖屑和纸浆。他盯着功德沙树——那棵树刚才还晃了晃叶子,现在却静得像根烧火棍。
然后,树根动了。
一块象牙碎片从土里浮出来,带着裂纹,像是被摔过好几次。它悬在半空,慢慢拼出一个人影。灰袍,细腰带,手里没拿笔,却有一卷朱红封口的文书。
“咳。”那影子清了清嗓子,声音像是从旧账本里翻出来的,“各位,打扰了。”
张黑子差点把直播机扔了:“谁?!”
“师爷。”影子整了整衣领,袍角浮现出阴司礼官的暗纹,“奉令,证婚。”
林守拙眯眼:“你不是死了吗?”
“是死了。”师爷魂翻开文书,“但阎君说,死人也能上班,只要不迟到。我这回是正式编制,阴司文书认证科,专管跨界婚姻备案。”
陈三槐终于开口:“所以你是来拆台的?”
“恰恰相反。”师爷魂提笔蘸了虚空里的一滴墨,“我是来盖章的。”
他展开文书,念道:“阴阳两界联姻许可令。当事人陈三槐,道士,无业,功德簿持有者;汤映红,前孟婆汤连锁店运营主管,现婚堂项目联合发起人。经核查,二人阴德联结度九十八点七,非人为干预,非咒术绑定,属自然生成,特准通行。”
他顿了顿,抬头:“要我念完吗?还是你们直接签字?”
汤映红没说话,走过去,从围裙口袋掏出那支用剩的奶茶味孟婆汤吸管,在文书末尾戳了个小孔。墨迹顺着孔洞蔓延,自动签了名。
陈三槐看了她一眼,从算盘中央抠出一颗珠子,在纸上轻轻一按。珠子滚过纸面,留下一串数字,最后停在签名旁,像颗舍不得走的糖豆。
“好了。”师爷魂合上文书,火漆封口,“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