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心底却没有半分轻松。
白日里,祝英台最终看向梁山伯时那自然流露的笑意,像一根尖刺,狠狠扎在他心上。
无论他如何努力,似乎都无法真正撼动那份莫名的羁绊。
玉兰对祝英台的青睐是意外之局,或可稍加分她心神,却终究是镜花水月。
今日马术课再次出手,虽巩固了形象,却也再次提醒他那个男人的存在感如同跗骨之蛆。
他该满足于这缓慢的渗透吗?
或许,他该更主动地做些什么。
不是直接针对祝英台,而是……针对他们之间那看似牢固却实则脆弱的关系本身。
梁山伯的家境、他的迟钝、他与周遭环境的格格不入、甚至他那个同样不谙世事的书童……处处都是可以利用的缝隙。
他不需要亲自去做恶人,只需稍稍引导,现实自会展现出它最残酷的一面。
晨课上,夫子讲授《论语》,谈及“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课堂气氛原本肃穆,夫子的目光扫过台下努力消化理解的学子们,忽然心血来潮,想考较一下大家对“君子之交”的理解。
“文才,”夫子率先点名,“你对此句可有见解?”
马文才从容起身,略一思索,便朗声道:“回夫子。学生以为,‘周而不比’,乃指君子与人交往,一视同仁,心怀广阔,不结党营私。正如光风霁月,普惠众生,而非流于私谊小惠。”
他引经据典,言辞得体,目光坦然扫过全场,最后似无意般在梁山伯方向略有停顿,又自然移开。
夫子抚须点头,甚是满意:“善。文才所言,深得君子广博之要义。”
不少学子也纷纷点头,觉得马文才气度恢弘,见解不凡。
马文才安然落座,心中暗自计较。
他方才那番话,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机锋。“不结党营私”。
“流于私谊小惠”。
精细地影射了那种过于亲近、不分彼此的关系,尤其是祝英台与梁山伯之间那种在他看来过于“黏糊”的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