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图卷:"棉衣昨日就已全部发放,药材正在装车,草料备足了三个月。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苏晚轻抿一口米酒,甜香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稍稍驱散了连日的疲惫。但她仍然微微蹙眉:"北地严寒,我担心将士们耐不住冻。要不要再加一批护耳?"
"沈医女准备了防治冻伤的药材。"楚宴温声道,"而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笑意,"你忘了去年冬天,是你教会了将士们用羊毛编织护具的法子?现在每个士兵都会自己织护耳了。"
苏晚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个。"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歌声,是流民营的妇人们在唱古老的送行曲。婉转的曲调在雪夜里飘荡,带着淡淡的忧伤,又充满希望。
楚宴的目光渐渐深远,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了初遇的那一刻:"还记得在侯府初次相见时,你拿着新制的农具,与我侃侃而谈流民安置之策。那时你说要筹集十万石军粮,我还觉得你这姑娘太过天真......"
"那后来呢?"苏晚抬眼望向他,眸中闪着好奇的光。
"后来......"楚宴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见你以废甲换棉纱、用粗盐易粮食,开办互市、创建工坊。你让流民们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让北疆重现生机。连最谨慎的哑婆都愿将遗宝图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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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碗边缘,语气中带着感慨:"我才明白,不是你不谙世事,而是你比谁都清楚,要让这片土地重获新生,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
苏晚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楚宴摇头,"你做的,远远超出了一个女子,甚至超出了一个将领该做的事。"
他忽然站起身,缓步走到苏晚面前。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映出无比郑重的神色:"这一路走来,若没有你,便没有如今这安居乐业的万千流民,没有这充足的粮草,没有那削铁如泥的'寒光'剑,更没有如今这支兵强马壮的北伐之师。"
他稍作停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明日誓师,我当众立誓:待北伐功成,昭国建立之日,你,苏晚,便是昭国之后。这是你应得的尊荣。"
苏晚微微一怔,手中的酒碗险些倾斜。她抬头迎上楚宴的目光,在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中,此刻却燃烧着炽热的光芒。那不是一时兴起的承诺,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誓言。
"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脑海中闪过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第一次见到流民时的震惊,开办互市时的艰难,研制新农具时的欣喜,还有每一次看到百姓们吃饱穿暖时的欣慰。
"你当之无愧。"楚宴的声音坚定如铁,"是你守护着流民,守护着北疆,守护着我心中最珍视的一切。你在流民中建立的威望,对北疆的贡献,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几片雪花从窗隙间飘入,轻轻落在苏晚的发梢。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她握紧第一把粮食开始,所做的每一件事不过是为了让身边的人能够温饱安居。却不想,这一路的艰辛与付出,都被眼前这个人深深铭记在心。
她缓缓起身,目光与楚宴平视。烛光下,她的眼眸清澈如泉,却又深不见底。
"这些年来,"她轻声开口,"我看着流民们从绝望到希望,看着北疆从荒芜到繁荣。每一次看到孩子们能吃上饱饭,老人们能安度晚年,我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桌上的北伐路线图,在那条蜿蜒的线条上停留:"你说要给我尊荣,可我最大的心愿,是看到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乱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