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怀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背影僵直,如同冰封。窗外是苏黎世璀璨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碎钻洒落在黑色天鹅绒上,却丝毫无法照亮他眼底的深渊。
“沈镇宏”。
这个名字像一道无法愈合的诅咒,带着腐朽的血腥气,从记忆最阴暗的角落里爬出,瞬间扼住了他的呼吸。那些被他用绝对理性和无数心理技巧强行镇压、深埋的童年碎片——破碎的玻璃杯、女人压抑的哭泣、男人暴戾的吼叫、还有那无处不在的、令人作呕的酒精与绝望混合的气息——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咆哮着试图将他吞噬。
他放在窗沿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微微颤抖着。那不是害怕,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生理性的排斥与翻涌的暴戾。比面对任何陌生触碰时,强烈千万倍。
温念初没有靠近,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紧紧锁在他紧绷的脊背上。她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实质的痛苦与挣扎,像一团无声燃烧的黑色火焰。
她没有出声安慰,因为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她只是存在那里,像一座沉默而坚定的灯塔,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沈聿怀极其缓慢地、几乎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地,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张打磨光滑的大理石面具,只有眼底那尚未完全褪去的猩红,泄露了刚才内心经历了一场怎样惨烈的厮杀。
“他是我父亲。”沈聿怀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喉咙,“生物学上的。”
他走到沙发旁,却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一个失败的投机者,一个将自身无能和暴戾施加给家人的懦夫。”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病例,“我母亲……死在他长期的冷暴力和偶尔的肢体冲突之后。而我……是他失败人生最直接的证明,也是他无法掌控的‘污点’。”
他极少提及过去,这是第一次,如此清晰而残酷地,向她剖开自己最鲜血淋漓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