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旅途中的思索

马车轱辘碾过一块尖石头,“哐当”一声震得车板直颤,苏拉怀里的陶碗差点滑出去。她慌忙用围裙兜住,碗里的野菊晃了晃,蔫巴巴的花瓣又掉了一片。

“我说马克,你就不能看着点路?”她把陶碗塞进角落的布袋里,伸手揉了揉被震麻的膝盖,“这野菊本来就快不行了,经你这么折腾,怕是活不到海边。”

马克在前面驾着车,后脑勺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你当这是城里的石板路?”他头也不回地应着,鞭子往车辕上一拍,“这荒郊野岭的,石头比草都多,嫌颠你下来走啊。”

“走就走——”苏拉正想掀帘下去,被迪卡拉底按住了手。老先生靠着车壁闭目养神,怀里揣着那封神秘信件,这会儿慢悠悠睁开眼:“让他去。马车颠,才好让脑子也动一动。”

苏拉噘着嘴坐回去,从布袋里掏出块麦饼,掰了一半递过去:“先生您吃点东西。这是昨天在镇上买的,还热乎着呢。”

迪卡拉底接过麦饼,却没往嘴里送,只是捏着饼边转了转:“你说说,咱们这趟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找那个‘知返岛’吗?”苏拉咬了口麦饼,饼渣掉在衣襟上,“看看那些‘以思为食’的人到底怎么活,说不定能明白些新道理。”

“那要是到了地方,发现他们跟我家隔壁那算命先生一个路数呢?”马克的声音从前面飘进来,带着点嘲讽,“整天故弄玄虚,骗吃骗喝,那咱们这趟不就成了笑话?”

苏拉把剩下的半块麦饼往车板上一拍:“就算真是那样,也算弄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所有听起来玄乎的事都有道理。这不也是收获?”

“你这叫自欺欺人。”马克赶着马车拐过一道弯,车轮碾过积水的坑洼,溅起的泥点打在车帘上,“我爹常说,做买卖得算成本,跑三千里路就为了证明人家是骗子,这账怎么算都不划算。”

迪卡拉底把麦饼分成小块,慢悠悠往嘴里送:“马克,你爹做买卖,是只看赚了多少铜板吗?”

“不然呢?”

“那他去年冬天,把仓库里的粮食分给挨饿的邻居,算不算赔本?”

马克的声音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那是因为……因为那些邻居春天能帮咱家种地。先生您这是抬杠。”

“我是想让你想想,”迪卡拉底的声音透过车帘,像晒过太阳的棉絮,温乎乎的,“有些事的‘成本’,不在当下的铜板里。就像你学哲学,耽误了帮家里算账,算不算赔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