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迪卡拉底带着她去见村里的“智者”——就是那个拄太阳木杖的老婆婆,大家都叫她“日婆”。日婆家的墙上挂着不少太阳图案的布画,有的画着太阳照庄稼,有的画着太阳晒衣服,每幅画旁边都写着几行纹语。
“日神不是咱们说的太阳。”日婆给他们倒了碗草药茶,茶汤黄黄的,带着点苦味,“是‘生’的意思。你看太阳每天升起来,照着草长,照着人活,这就是‘生’的道。咱拜它,不是求它办事,是提醒自己得像太阳一样,照着啥都尽心,不偷懒。”
苏拉指着墙上的画:“那大旱时祈雨,是求日神下雨?”
“是求自己心诚。”日婆笑了,皱纹挤成一朵花,“大旱时人容易慌,一慌就乱了分寸,该浇水时不浇,该追肥时不追。对着日神祈祷,其实是让自己静下来——想想老祖宗咋应对旱情的,想想自己哪儿没做好。去年下雨,是因为大伙儿祈祷完就一起挖渠引水,不是光靠跪着等。”
她顿了顿,指着窗外的祈年台:“那台子是石头垒的,可垒台子的人心里得有个数:敬神是本分,干活是根本,俩都占着,日子才能稳。”
这话让苏拉想起沙漠里的胡杨,既得靠天吃饭,又得自己往深了扎根,少一样都活不成。
正说着,外面吵吵嚷嚷的,进来个慌慌张张的汉子,说自家的牛丢了,想请日婆去祈年台拜拜,求日神指条路。
“先别急着拜。”日婆拄着木杖站起来,“牛平时爱去啥地方?是不是没拴好?先让大伙儿帮你找找,找不着再去祈年台不迟。”她转头对苏拉说,“你看,神也得等人先尽了力,才肯搭把手。”
汉子红着脸走了,嘴里念叨着“光顾着慌了,咋没想到先找”。
傍晚,苏拉见日婆在院子里晒草药,有止血的,有退烧的,摆得整整齐齐。“您还懂医术?”她蹲在旁边帮忙翻晒。
“懂点皮毛。”日婆拿起株艾草,“老祖宗说,日神给了阳光,也给了草药,有病了既要求神保佑,也得喝药治病。就像人饿了,既得感谢日神让麦子长高,也得自己动手磨面做饭,光等着天上掉饼子,那是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