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口的杨木匠最近总对着墙角那堆红木料叹气。
秋阳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在他布满老茧的手上投下斑斑点点。他手里捏着把锛子,木柄被磨得油光锃亮,是他爹传给他的,如今又跟着他熬过了四十个春秋。
"爸,我走了啊。"门口探进个脑袋,是儿子小杨,背着双肩包,头发染得黄黄的,"今晚公司聚餐,可能晚点回。"
杨木匠"嗯"了一声,没抬头。锛子在木头上轻轻敲了敲,留下个浅印。
小杨顿了顿,脚在门槛上蹭了蹭:"那堆木头您别总盯着了,上周张老板又来问,说愿意出三倍价收......"
"滚蛋!"杨木匠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要渗出来,"那是做龙椅的料!能随便卖?"
小杨撇撇嘴:"现在谁还坐龙椅啊?您做那套八仙桌,花仨月,卖的钱还不够我一个月工资。"他顿了顿,声音软了点,"爸,不是我说您,这手艺早过时了。"
门"哐当"一声带上,杨木匠手里的锛子"当啷"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捡,膝盖"咯吱"响了一声,跟这老屋的梁木似的,透着股陈旧的酸劲儿。
第二天上课,林小满把这事当新鲜事讲:"我家楼下那杨木匠,昨天跟他儿子吵翻天了。就为了他那堆破木头,听说放了快十年了。"
"破木头?"王磊眼睛瞪得溜圆,"你说的是不是老杨头?他那手艺绝了!我爷爷的太师椅就是他做的,坐了二十年,一点没松垮。"
"可现在谁还买太师椅啊?"张萌萌推了推眼镜,"上次我去看非遗展览,有个剪纸艺人,一张剪要刻半个月,卖八百块,还不够付房租的。"
迪卡拉底端着保温杯走进来,听见这话笑了:"看来你们都盯上'传承'这事儿了。正好,今天咱们就聊聊,这手艺、这老规矩,到底该咋传下去。"
他刚坐下,苏拉就拿着个蓝布包进来了。解开绳子,里面是个巴掌大的竹编小筐,纹路细密得像蜘蛛网。
"这是我姥姥编的,"苏拉指尖轻轻划过筐沿,"她从十二岁开始学竹编,现在七十多了,眼睛花了,手也抖,但每天还得编俩小时。她说这是'手上的念想'。"
"念想能当饭吃?"王磊挠挠头,"我二舅是唱皮影戏的,年轻时在村里搭台子,满场都是人。现在呢?剧团散了,他只能在景区给游客演,一天挣百八十块,还不够给孙子买奶粉的。"
马克突然举起手:"我上周去采访了个糖画艺人。老爷子说,他儿子嫌这活儿'丢人',宁愿去送外卖,也不学。后来有个网红跟他学了三天,拍了段短视频,火了,现在老爷子开直播卖糖画,订单接不过来。"
"那是变味了!"王磊梗着脖子,"糖画是给小孩儿看的手艺,对着镜头表演,算啥本事?"
"可不变味,可能连看的人都没了,"马克也不让步,"我爷是弹三弦的,年轻时在茶馆说书,现在茶馆拆了,他的三弦只能锁在柜子里。您说,是让手艺在柜子里烂掉,还是换种方式活下去?"
教室里吵成了一锅粥。杨木匠蹲在门槛上抽烟的样子,忽然在林小满脑子里冒出来——他总爱在傍晚把那些刨花扫到一起,点着了,看火苗慢悠悠地舔着木花,说那是"给木头魂儿送行"。可小杨说,那烟呛得邻居总投诉。
"我想起个事儿,"张萌萌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大家都安静了,"我奶奶是绣苏绣的,以前只绣花鸟鱼虫。后来她看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