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基地的临时司令部，更像一个刚经历过地震的蜂巢。

空气中弥漫着焊接的焦糊味、人体汗水的咸涩，以及通讯频道里永不间断的嘈杂声。

破损的管线像垂死的藤蔓从天花板垂下，技术人员在裸露的金属骨架间穿梭，试图让这个伤痕累累的指挥中枢恢复活力。

洛城走进来时，正看到秦书墨俯身在巨大的全息沙盘前。

她没穿正式的外套，只穿着军绿色衬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紧绷的小臂。

她正用一支电子笔快速地在沙盘上圈画，同时对身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工程师说话，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李工，我不要‘尽量’，我要‘必须’。C区能源管道必须在六小时内恢复最低限度的循环，哪怕你用纳米胶带给我暂时糊上！那里连接着三号机库和主生命维持系统，我们不能赌火星下一次攻击会避开哪里。”

老工程师面露难色，但看着秦书墨那双因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最终还是重重点头：“我明白了，指挥官！我们想办法！”

秦书墨直起身，揉了揉眉心，这才注意到静立一旁的洛城。

四目相对。

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像是冰封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但迅速恢复了平静。

她瘦了很多，原本青春靓丽的面庞变得很憔悴，而且合身的衬衫肩线处显得有些空荡，侧脸在冷光投影下显得轮廓分明，甚至有些锋利。

“你来了？”她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我来了。在躺下去身上要长蘑菇了”洛城走近，目光扫过沙盘上触目惊心的红色损伤标记，“看来我错过了最忙乱的时候。”

“最忙乱的也许还没开始。”秦书墨将电子笔丢在控制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转向洛城，仔细打量着他，“你看起来……不一样了。”

洛城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回视：“你也一样。”

眼前的秦书墨，褪去了学院里的那份清冷疏离，多了一种在重压下淬炼出的、近乎本能的锐利和果断。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分析数据的天才，而是一个必须在废墟中做出抉择的指挥官。

“边走边说。”

秦书墨很自然地示意他跟上，两人穿过忙碌的人群，走向一个相对安静的观察平台。

这里可以透过巨大的观察窗，看到外面月球表面坑洼的地貌和远处依稀可见的、正在维修的防御平台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