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内,空气污浊而沉重。狗蛋躺在简陋的草铺上,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原本烧得通红的小脸此刻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急促的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都牵扯着周围每一个人的心。老赵刚给他换完额头上浸了凉水的破布,手指搭在狗蛋纤细的手腕上,感受着那微弱而紊乱的脉搏,眉头锁成了死结。
“不行了……”老赵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抬起头,看向守在旁边的林烽,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力感,“磺胺压不住……炎症太厉害了……再没有好药,这孩子……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林烽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狗蛋的每一声痛苦呻吟,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灵魂上。这个孩子,是队伍里最小的成员,是大家拼死也要保护的火种。如果连他都救不活……林烽不敢想下去。
“药……哪里还能弄到药?”林烽的声音因焦虑而嘶哑,目光扫过洞内一张张写满担忧的脸。上次从伪军据点抢来的药品已经用尽,而深山老林里,除了些止血的草药,根本找不到能对付这种严重感染的西药。
一片令人绝望的沉默中,王老汉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林烽面前。他脸上皱纹深刻,眼神却异常坚定:“林队长……俺……俺或许有个法子,就是……太险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王老汉身上。
“俺有个远房外甥,”王老汉压低声音,仿佛怕被洞外的风声听去,“在山外‘陈家庄’的陈老爷家当管家。陈老爷是咱这方圆百里有名的大户,祖上出过举人,家大业大……听说,他有个儿子在南边的国军里当官,陈老爷自个儿,对鬼子也是恨得牙痒痒,但……但为了保全一大家子,面上还得跟鬼子伪军虚与委蛇……”
林烽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王大爷,您的意思是?”
“俺可以想办法捎个信过去,”王老汉道,“陈老爷是明白人,或许……或许能看在打鬼子的份上,暗中帮衬一把。不过,这事千万不能走漏风声,不然陈家就完了!而且,咱们也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
林烽立刻明白了。这是要与一个潜在的、但处境复杂的“盟友”进行一场极度危险的交易。
“试试!必须试试!”林烽斩钉截铁。这是救狗蛋唯一的希望。
王老汉的儿子当夜就冒着生命危险下了山。两天后,他带回了回音:陈老爷愿意见一面,但地点必须绝对安全,时间定在明晚子时,地点是位于双方势力交界处、深山中的一座早已荒废的“山神庙”。陈老爷不会亲自出面,由管家全权代理。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浓云遮蔽了星光,山野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寒风穿过光秃的树林,发出鬼魅般的呜咽。林烽只带了老赵和“闪电”,三人如同幽灵般在崎岖的山路上潜行。老赵经验丰富,负责警戒和认路;“闪电”则是最好的预警系统,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