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微光刚刚驱散山谷间的薄雾,磐石谷的宁静便被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踏破。指挥部外担任警戒的哨兵精神一振,手指下意识地搭上了扳机,眯眼望向声响传来的方向。只见朦胧的晨霭中,几条浑身沾满泥污、草屑的人影,正相互搀扶着,踉跄却异常迅速地朝着隘口方向奔来。虽然人人面带极度疲惫,衣衫褴褛,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充满了完成任务后的亢奋与急切。
“是排长!赵排长他们回来了!”哨兵认出了为首那个铁塔般的身影,压低声音激动地向身后喊道,随即打出安全信号。
赵铁锤率领的八人侦察小队,如同九把历经磨砺的匕首,终于安全归鞘。他们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撑完了最后一段路程。消息像电流一样瞬间传遍核心层。林烽和老赵闻讯,立刻从指挥部冲了出来,亲自迎到隘口。
“支队长!我们回来了!”赵铁锤看到林烽和老赵,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身体晃了一下,被旁边的战士扶住。他脸上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但语气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林烽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住赵铁锤粗糙的大手,又逐一扫过其他队员,看到他们虽然疲惫但都完好无损,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快!先进屋,喝口水,慢慢说!”
队员们被簇拥着进了指挥部旁边的溶洞,炊事班立刻端来热腾腾的姜汤和窝头。几人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林烽和老赵没有催促,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等待他们缓过气。
几口热汤下肚,赵铁锤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他抹了把嘴,从贴身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了好几层的、还带着体温的小本子,郑重地双手递给林烽。
“支队长,情报都在这里!鬼子这次,是下了血本了!”赵铁锤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林烽接过本子,和老赵一起,就着洞口透进的天光,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上面用炭笔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数据、符号和简图,字迹虽然潦草,却条理分明。
片刻之后,指挥部核心溶洞里,气氛凝重而热烈。所有班排以上骨干全部到齐,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刚刚简单清洗、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但难掩倦容的赵铁锤身上。
赵铁锤站在那张最大的地图前,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开始详细汇报。他的汇报不再是简单的描述,而是结合地图,进行了一场沙盘推演般的精炼讲解:
“ 鬼子吉田中队,实打实一百八十人,装备精良,三八大盖,轻机枪六挺,重机枪两挺,掷弹筒四具,最要命的是——两门81毫米迫击炮!”木棍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代表炮兵的位置,“炮弹看样子带了不少。伪军一个连,八十来人,充数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但能壮声势、当炮灰。”
“主力沿黑水河谷大道推进,目标明确,直指咱们的‘一线天’!先头部队估计明天中午就能摸到山口。”
“指挥官吉田:”赵铁锤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家伙,狂得很!骑马挥鞭,打骂士兵民夫,在临时指挥部外训人跟训孙子一样。根据观察和零星听到的对话,判断其性格骄横,急于求成,很可能想一鼓作气拿下我们,去请功!”
他最后总结道:“总的来看,鬼子火力远超我们,特别是那两门炮,是最大威胁。但他们轻敌,路线单一,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情报证实了最坏的预想——敌军拥有绝对的火力优势,但也暴露了关键的弱点——指挥官的骄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