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推开偏殿的门时,檐下铜铃轻晃了一声。她刚从内廷出来,手里还攥着一份未批完的奏报,是户部呈上的粮价浮动记录。昨夜宫中连下数道军令,百姓虽不知详情,但坊间已有风声,说战事将起,人心开始浮动。
她没回寝宫,径直去了太极殿侧厅。五名百姓代表已在席上等候,身边坐着工匠辛。几人见她进来,纷纷起身行礼。苏婉摆了摆手,请他们落座。
“诸位不必拘礼。”她说,“今日请你们来,不是听官话,是要把朝廷的打算,原原本本告诉你们。”
农夫老陈坐在最边上,粗布衣袖沾着泥点,脸上沟壑纵横。他低声问:“娘娘,外头传要打仗,是不是又要加税抽丁?我家两个儿子,一个还没成年……”
话没说完,其他人也跟着低语起来。织户阿柳抱着包袱坐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布角。车夫张三摸着腰间的旧皮带,眼神闪躲。这些人都曾见过苏婉亲自巡诊,知道她不摆架子,可事关身家性命,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苏婉从袖中取出一纸公文,展开在案上。
“我先说三条实策。”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第一,三年之内,除常赋外,不再额外征调劳役;第二,凡战时征用物资——粮、车、骡马、布匹——一律当场支付双倍市价;第三,凡参与运送军粮、修缮道路、值守烽燧者,记入功籍,子女可优先入学堂、考吏员。”
厅内一时静了下来。
药铺学徒小吴抬起头:“娘娘说的是真的?有人敢赖账怎么办?”
“户部已设专账登记,每一笔支出都有备案。”苏婉看向赵德安排过来的文书官,“若有官员克扣、拖延,百姓可直接递状至御前,我亲自过问。”
这话一出,几人神色松动。工匠辛一直沉默听着,这时缓缓开口:“我在城南做铁器十年,前年靠官府借贷买了新炉子,又接了军械局的活计,如今作坊养了十二个人。去年缴税比五年前翻了三倍,可日子是真好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不是为谁拼命,我是为我自己挣来的这份活路拼。”
织户阿柳忽然抬头:“那……前线要是败了呢?这些许诺,还能作数吗?”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所有人都看着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