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出宫门时,李毅正站在皇城司的檐下。他没有看那远去的轮痕,只将目光落回手中那份刚递上来的火漆文书。纸面印着工部三道签押,内容是昨夜粮仓失火的查验记录——火起于西厢第三库,守夜人未报,直到巡更卒撞见浓烟。
他合上文书,对身侧副手道:“把倒戈将领张远山的宅案再调一遍。”
副手迟疑:“此人已自首半月,供词反复核验无误。”
“可他家仆昨夜被人割了喉,刀口从左耳根划到颈侧,深浅匀称,是军中匕法。”李毅声音不高,“一个被软禁的人,还能引得死士上门?”
他转身走入值房,烛光映出墙上三幅舆图:一幅标着京城坊巷,另两幅分别钉着西市与北郭的旧防图。指尖在南城窑厂位置停住,又移向西市地下暗渠的入口标记。
“苏夫人走了,京中守备减了一成。”他说,“有人觉得空子来了。”
副手立刻会意:“要不要加派巡哨?”
“不必。”李毅摇头,“他们怕的不是巡兵,是盯人的眼睛。我们要让他们以为,没人盯着。”
当夜三更,两名衣衫破旧的男子混入城南窑厂废墟。一人蜷在断墙后啃干饼,另一人低声咒骂:“这鬼地方连老鼠都活不下去。”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极轻的一响,像是枯枝被踩断。那人猛地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片刻后,窑洞深处亮起微弱灯火。六名黑衣人围坐一处,桌上摊着一份抄录的官员出行名录。其中一人指着名字道:“李骁明日赴校场点兵,路线必经朱雀街。”
“那就动手。”另一人握紧短刃,“只要杀了他,新朝根基就松一半。”
话未说完,门外忽有沙沙声逼近。一人警觉起身,刚掀帘子,一团灰雾扑面而来。他呛咳一声,还想拔刀,膝盖已被重击跪地。火光晃动间,数道黑影跃入,动作整齐如一,不出十息,六人皆被反绑压地。
为首者摘下面巾,正是李毅。他蹲下身,从一名俘虏怀中抽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一看,是伪造的兵部调令草稿,盖着仿制的印文。
“你们主事者是谁?”他问。
那人闭嘴不答。
李毅也不恼,只命人搜身,缴获密信三封、火油两瓶、毒针十余枚。他又让人将六人分开押至不同角落,自己坐在中央,翻阅随身携带的名单册。
约半个时辰后,一名锦衣卫低声回报:“西市茶楼有个驼背老汉,今晨多买了三笼包子,分给了两个闲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