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城楼,吹散了篝火的余烬。
李震仍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远处奔跑的孩子身上。那个摔倒又被拉起的少年已经跑远,笑声混在人群里听不真切。他收回视线,对身旁的家人说:“明日早朝,我不设庆功宴。”
众人安静下来。
苏婉看向丈夫,没有说话。李骁握了握拳,似乎想问什么,但又忍住了。李瑶低头翻动手中的记事簿,笔尖停在一页空白处。李毅站在稍后的位置,手指轻轻敲了敲腰间的刀柄,随即停下。
“我们要谈的是,怎么让这万家灯火,年年不灭。”李震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没有人回应,但每个人都明白,这场胜利不是终点。战乱平息了,可百姓要吃饭,孩子要上学,边关不能松懈,钱粮得有出处。天下刚稳,根基还薄。
一个时辰后,勤政殿内烛火通明。
五人围坐在御案旁,宫人奉上热茶便退下,门被轻轻合上。墙上挂着一幅全国舆图,几处红点标记着最近上报灾情的地方。桌面上摊着三份卷册:一份是户部报来的存粮清单,一份是工部呈递的河道疏浚计划,还有一份来自锦衣卫的密报,记录了几家大族暗中调动田产的动向。
李震先开口:“医馆、学堂、水利,这三件事必须同时推。”
苏婉点头:“去年发的防疫规程已经在十二个州试行,效果不错。我打算今年先在每个州建一所公立医馆,配两名医师和五名药童。药材由官府统一采购,防止中间哄抬价格。”
“钱从哪来?”李瑶问。
“朝廷拨款一部分,地方税赋留成一部分,再从没收的叛党田产收益里抽三成。”苏婉答得干脆。
李骁皱眉:“北境防线也不能拖。蛮族虽签了互市盟约,但他们骑兵机动快,万一趁我们修水利时突袭,边境城镇扛不住。”
“你打算怎么做?”李震问。
“裁掉三万老弱兵员,腾出军饷重组骑兵营。火炮要尽快部署到十座主关隘,每座至少配六门。”李骁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这是初步编制表,还有工部给的新式炮台图纸,我已经让李晨带人试制了。”
李瑶翻开自己的本子:“军队整编需要钱,建医馆需要钱,修水利也需要钱。现在国库撑不起三线并进。除非——我们统一货币,收拢财权。”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
苏婉抬头:“你是说废掉各州私铸的钱?”
“不只是废。”李瑶语气平静,“是要建立中央铸币局,发行新钱,按人口和耕地定量投放。旧钱限期兑换,逾期作废。这样一来,既能遏制豪强囤积铜钱,也能掌握全国流通总量。”
李毅忽然开口:“士族手里藏着不少现银,他们不会轻易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