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二响,长安城的夜雾愈发浓重,顺着朱雀大街往西边沉去。
秦渊立在水榭官署的露台上,他屏着呼吸,,目光死死盯在西南方向,露台上悬着的铜壶滴漏“嗒嗒”作响,每一声都像砸在人心上。
约定的亥时三刻已过,西市方向仍是一片死寂,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整队待命。再等三刻钟,若再无任帅消息——强攻。”
“喏!”楼下传来旅贲郎将的回应,甲胄碰撞声随即响起。
秦渊转过身,看见白夜行正倚在露台的朱红立柱上,眉峰拧成了川字;叶楚然则捧着沙漏站在一旁,象牙白的沙漏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流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
三刻钟的时间,漫长得像整整一年。
秦渊数着滴漏的声响,每数一下,就觉得心口的压迫感重一分。
他想起出发前任在野说的话:“侯爷放心,这事情极要紧,就算拼了这条命,在下也把信号给你传回来。”那清朗的笑声还在耳边,可西市的夜空依旧没有鸣熵(响箭)的影子。
当沙漏里最后一粒沙坠落在底盘,发出“叮”的轻响时,官署外已响起整齐的甲叶摩擦声。旅贲卫与龙骧卫组成的百人队已列阵完毕,鱼鳞甲在月光下泛着寒芒,每个兵卒的脸上都带着肃杀之气。
“再等等!”白夜行突然上前一步,“他说就算任务失败也绝对放出鸣熵,我相信他不会食言。现在没动静,定是出了变故,说不定还在周旋!若是此时动手,说不定就是害了他。”
秦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多了几分沉郁,他缓缓落下悬在半空的手:“最后一刻钟。”
叶楚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没敢多言,只是迅速将沙漏倒转,重新调整好刻度。
水榭官署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院外的兵卒们虽不知具体任务,却也从这凝重的氛围里嗅出了凶险味道,出发前太仓促,竟忘了写封遗书给家中老母。
琉璃罩里的流沙像催命的鼓点,每一粒落下都敲在秦渊的心上。
他盯着沙漏,感觉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直到最后一粒沙再次坠地,他痛苦地低下头。就在他正要起身发令的瞬间,西南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鸣镝声——“咻!”
那声音穿透夜雾,清晰地传到官署!几乎是同时,小鼓楼的传讯鼓“咚咚咚”地响了起来,急促而有力,在寂静的夜里格外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