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江城的天空,是一种病态的灰白。阳光费力地穿透阴气凝成的薄雾,落在废墟上,没有半分温度。
刘根一夜无眠。
他瘫在沙发上,手心被那张黑色的卡片硌得生疼。
只要闭上眼,眼前就是那张裂开的巨脸,那张吞噬黑影的深渊巨口。
一百万。
三百年雷击桃木心。
这两个词,像两座无形的山,压得他几乎窒息。
不行。
必须立刻给老板送去。
这东西,太烫手了。
他和杨秀打了声招呼,揣着那张似乎有千斤重的卡,脚步虚浮地出了门。
小区里,几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正在清理地上的血迹,人人神情肃穆。没人拦他,陈队长那边应该已经打点过。
刘根开着车,在恍如末日的城市里穿行。
沿途的残垣断壁之中,姜白的扎纸店,显得格格不入。
青砖旧瓦,仿佛时间在这里断了层。
刘根停好车,推开了那扇虚掩的店门。
“吱呀——”
一股混杂着竹篾、纸浆和桐油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竟莫名地松弛了半分。
姜白不在前堂。
刘根放轻脚步,穿过店铺,走向后院。
院子里,姜白正蹲在一块大青石板旁。
他穿着一身耐脏的粗布黑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手里握着一把薄如蝉翼的竹刀,正专注地处理着一张……皮。
那正是昨晚无面神魔蜕下的皮囊,此刻被平整地铺在石板上。
姜白正用竹刀,一点一点,刮去皮下残留的一层灰色筋膜。
他的动作精准、稳定,竹刀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那神情,不像在处理一张可怖的人皮,倒像是在打磨一件传世的玉器。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专注得近乎虔诚。
刘根的喉咙瞬间干得冒火。
“老板。”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喊。
姜白手上的动作没停,头也没抬。
“醒了?吃早饭没?”
“……没。”
“厨房有馒头,自己去拿。”
“老板,我不是来吃早饭的。”刘根的声音发颤,他从口袋里,用两根手指,像捏着一片炸药般,小心地捏出那张黑卡,递了过去,“这个……昨晚那个陈队长,给的。”
姜白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