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利福尼亚州的海岸线,呈现出一种被造物主过分偏爱的姿态。
海水并非单一的蔚蓝,而是从近岸的、几近透明的浅绿,渐变为掺入了绿松石粉末的青色,最终在与天际线交融处,沉淀为一片深邃的、仿佛蕴含着无限智慧的靛蓝。
沙滩的质地细密如燕麦粉,被一波波仿佛丝绸般柔软的浪潮反复抚平。
耐旱的龙舌兰,其叶片如同无数柄指向天空的灰绿色刺枪,与匍匐在地、开着细碎紫花的冰叶日中花,共同构成了这片崖壁上坚韧的植被群落。
一座别墅,或者说,一处由数个功能性建筑构成的私人庄园,便坐落于这片悬崖的顶端。
它的主体结构并未采用张扬的古典主义廊柱,而是选择了更为内敛的现代风格。
大面积的落地玻璃窗被深色的柚木窗框固定,墙体则由巨大的、未经切割的洞石堆砌而成。
其天然的孔洞与纹理,在太平洋炽烈的阳光下,投射出斑驳而柔和的光影。
透过四楼书房一面镀有防紫外线薄膜的玻璃,可以俯瞰楼下那片由灰色火山岩铺就的停车场。
此刻,那里零星停泊着数辆汽车。
一辆通体漆黑的劳斯莱斯幻影;
旁边是一台宾利添越,暗绿色的涂装让它看起来像一只蛰伏的野兽;
更远处,则是一辆白色的保时捷Taycan,以一种低调的姿态彰显着其主人对新技术的拥抱。
三辆新的访客车辆,几乎在同一时刻抵达了庄园由黄铜打造的大门。
最前方的是一辆法拉利SF90 Stradale,混合动力的身份并未减损其分毫气势,赤红色的车身仿佛一团流动的、被禁锢于金属外壳之下的火焰。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克里姆林宫红色的Aururs Senat,复古且威严的轮廓,明确无误地宣告着一种与友利坚主流迥异的、来自旧大陆的权力美学。
殿后的则是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迈巴赫S680,它选择了最务实的路线,沉默地扮演着一个顶级商务座驾的角色。
三辆车在三个不同的位置停靠。
法拉利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孤高,驶入了最靠近主体建筑入口的车位。
而Aurus与迈巴赫,则如同两位早已熟识的同僚,紧挨着停在了稍远一些的区域。
停车的过程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同步性。
引擎的轰鸣与电流的微声,在同一个节拍上归于寂静。
车门开启的机械声响,彼此间隔不超过半秒。
从迈巴赫上走下的,是一位面孔方正的中年男性。
他的眼袋略微浮肿,唇色也因缺乏水分而显得有些暗沉——这是长期睡眠不足与过度依赖尼古丁、咖啡因维持精力的典型特征。
然而,他身上那套手工定制的Tom Ford西装,又将这些许的疲态严密地包裹起来,塑造出一种堂而皇之的端正与体面。
他的名字是利兰·周(Leland Zhou),一位在国际贸易领域声名显赫的华裔巨子。
他的着装风格,在友利坚顶级的政商圈层中称得上是异类——那种功能性的实用与精干,使他更像是一位金融分析师,或是一家科技公司的销售。
但他从不在意这些标签。
他所从事的,是那种以信息差和资源壁垒构筑起绝对护城河的贸易,寻求他人的理解从来不是他的工作内容。
恰恰相反,他人需要费尽心机地去理解他的规则,才有机会坐上牌桌。
Aurus的车门内,出现的是一位金发的男士。
他的五官轮廓,仿佛是古典雕塑家在雅典的黄金时代,以最完美的比例凿刻而成,尤其是那道从颧骨延伸至下颌的线条,清晰坚挺如同山脉的脊线。
身着一套Loro Piana的浅米色西装,柔软的面料与他那种略带慵懒的优雅气质完美契合。
亚伯兰·罗森伯格(Abram Rosenberg)——这个名字在财富圈内同样如雷贯耳,但其个人履历却远不如利兰·周那般值得称道。
他的财富绝大多数源于家族的积累。
那些深植于国家经济命脉中的矿业、铁路、石油与各类垄断性行业的股权,在他出生前便已为他铺就了一条通往顶点的黄金大道。
与之相比,他个人在道德与品行上的问题则更为突出。
在他们这个圈层中,亚伯兰毫无专一性可言的感情观念早已是人尽皆知。
最大的问题尚且不在于更换本身,而在于他缺乏一个被普遍认同的、合适的“标准”。
他的选择范围可以从好莱坞一线女星,一路下探至快餐店的兼职服务员。
这非常不妥。
没有任何一位出身名门的女士,愿意在小报上与一位时薪十六友元的汉堡制作者相提并论;
同样,也没有任何一位真正的贵族,愿意和这样一位毫无“阶级品味”可言的先生被视为同类。
他的外貌与气质确实无懈可击,但在情爱关系之外,这两者几乎毫无用处。
小主,
毕竟,没有任何一位身价十亿友元以上的男士会公开承认,自己愿意成为布拉德·皮特或瑞恩·高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