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押,甚至没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语言说服或物理说服。
恰恰相反,她收到了来自公司的慷慨馈赠:一套总部内的独立住宅,一张内部信用卡,还有这些美丽的衣服,就像她身上这件。
这是伊莎贝拉小姐亲自为她挑选的。”
伊莎贝拉小姐——伊莎贝拉·罗西。
这个名字在多数友利坚人,以及克劳斯本人过往的认知中,几乎等同于一个圣名。
它意味着绝对的公平正义,对自由与民主的扞卫,以及对民众福祉最真诚的关切。
与那个形象复杂、手段务实的实干家西拉斯·布莱克伍德不同,伊莎贝拉在公众眼中,是一个纯粹的、未被玷污的理想符号。
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
人们支持西拉斯,可能是因为他的经济主张,可能是出于对强者的崇拜,也可能只是为了分一杯羹
——公益性的援助,广泛提供的工作,利润丰厚的订单,或是更直接的献金与分赃。
而人们支持伊莎贝拉,却只有一个理由:
她代表着理想本身,代表着友利坚新时代的伟大梦想,她是一套不褪色的理念,一个关于时代与个人未来的、最光明的答案。
现实的理由,会被更残酷的现实所击溃。
只有虚幻的信念,才能恒久不变,所向披靡。
可惜,就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克劳斯已经脱离了国民的范畴,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因此,他得以在心态上保持一种局外人般的怀疑。
“艾比?”
他向他的女友求证,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恳求。
“是的,是真的。”
阿比盖尔的声音迫不及待地挤入对话中,仿佛生怕这来之不易的氛围会因此而破裂,
“伊莎贝拉小姐……她对我很好。”
伊莱亚斯满意地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你看,我没说错吧”的表情。
克劳斯感到一阵无力。
他向后靠在沙发上,放弃了追问。
“好吧。”
“‘好吧,好吧’,”
伊莱亚斯愉快地引用着一位小岛监狱中长老的口头禅,
“‘这就是人的常态’。
施密特先生,我是否可以认为,我们之间已经积累了足够的信任基础,可以言简意赅地进入正题了呢?
我毕竟是最高F级英雄,我需要工作,时间紧迫。”
“还有乔尔·布兰登,我的室友。”
克劳斯重新坐直身体,直视着伊莱亚斯,
“你们为什么要处死他?他做的,到底有什么错!”
“有什么错?”
伊莱亚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皱纹突然浮现,如同被攥紧的干枯树皮般迅速聚拢、扭曲,狰狞的表情让一直盯着他的克劳斯吓了一大跳。
“是的,我不觉得他有罪,”
克劳斯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他是个高尚的人。”
“哦,对,无罪,高尚,无可挑剔,至高无上。
你说的没错,我的朋友。”
伊莱亚斯脸上的线条又奇迹般地渐渐舒缓开来,恢复了平滑的宁静,
“那么,关于你这位已经成为殉道者的朋友,你又知道多少?
你知道他在战前做过什么吗?
你知道他在战争中,又做过什么吗?”
“他相信多元价值和文明生态论。那是乔瓦尼·沃尔普理论中的一项。”
“说说看,我的朋友。”
伊莱亚斯饶有兴致地向前倾了倾身。
克劳斯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阐述:
“他认为,一个健康的文明系统,必须像一个热带雨林生态一样,维持其内部物种的多样性。
每一种文化、每一种价值观、每一种生活方式,都是这个生态系统中的一个物种,一个区域。
你不能因为某些物种‘无用’或者‘有害’就将其清除,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未来的某场环境剧变中,哪一个看似无用的物种,会成为整个系统赖以存续、发展的关键。
因此,必须给予一切人类的本质以尊重和保护,为文明在发展道路上可能遇到的任何变化,预留可被依靠、可获支持的各色土壤。”
伊莱亚斯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克劳斯说完,他才慢悠悠地问道:
“他想得到什么?”
“这……我想,是一个理想社会。”
“他能做到吗?他知道该怎么做吗?”
“应该……我想……”
“他说过吗?”
“……没有。我想,他也不知道。”
克劳斯终于被迫承认。
“他只想要一个能承认《詹姆斯河淡水贻贝种群保护条例》的社会,”
伊莱亚斯一针见血地说道,
“这才是他想要的全部。”
克劳斯没有反驳。他意识到,伊莱亚斯可能说的正是真相。
乔尔反复提及过他的事业,且频率远高于他们共同讨论理想和方向。
小主,
那似乎对他来说极为重要。
这时,阿比盖尔端着一个黑色的托盘走了过来,动作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