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感受到太子的依赖,心中一动,悄悄用手指拍了拍太子的手背,示意他别怕。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杨荣看在眼里,他皱了皱眉,却没说话——现在不是发难的时候,先帝刚崩,朝局未稳,只能先忍着。
众人簇拥着太子走出乾清宫,准备去文华殿商议登基事宜。王振跟在太子身后,半步不离,像个真正的守护者。走到殿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御榻上的朱瞻基——那个曾经信任他、也制衡他的帝王,如今已是一具冰冷的躯体。权力的更迭,竟如此仓促,又如此残酷。
殿外的风更冷了,吹得众人的衣袍猎猎作响。杨士奇走到王振身边,停下脚步,语气意味深长:“王公公,皇上既将太子托付于你,还望你谨记‘谨慎’二字,好生辅佐太子,莫要辜负先帝的信任。”
王振连忙躬身行礼,姿态谦卑得无可挑剔:“杨阁老言重了。奴才不过是个内臣,懂些粗浅的道理,能陪太子读书解闷已是万幸。朝政大事,还需仰仗三位阁老,奴才绝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了忠心,又捧了三杨,连杨荣都挑不出错来。杨荣冷哼一声,却也只能跟着杨士奇往前走——他虽不满宦官辅政,却也知道先帝遗命难违,只能先观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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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皇后走在最后,看着王振紧紧跟着太子的背影,轻声道:“王先生,镇儿年纪小,性子软,以后在宫里,还要多劳你费心。”
“娘娘放心。”王振转过身,脸上满是诚恳,“奴才看着太子长大,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定会护他周全,教他明理,绝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孙皇后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她一个深宫妇人,没什么权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太子信任的宦官身上。
众人渐渐散去,有的去传旨,有的去准备登基仪式,只剩下王振和太子站在乾清宫外。朱祁镇还在哭,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打湿了王振的衣襟。
“殿下,别哭了。”王振蹲下身,轻轻擦去太子的眼泪,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皇上虽然走了,但他希望殿下能做个好皇帝,做个坚强的人。殿下要是一直哭,皇上在天上看到,会难过的。”
朱祁镇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抽噎着问:“王先生,父皇还会回来吗?我以后……还能见到他吗?”
王振的心猛地一软,又猛地一硬。软的是这孩子的天真,硬的是这天真背后的权力——这是大明未来的皇帝,是他掌控朝局的关键。他握住太子的手,语气坚定:“父皇不会回来了,但他会在天上看着殿下。殿下要好好读书,好好长大,等将来成为好皇帝,父皇就会为殿下骄傲。而且,殿下还有王先生,王先生会一直陪着殿下,永远不会离开。”
“真的吗?”朱祁镇的眼睛亮了亮,紧紧抓住王振的手。
“真的。”王振重重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对孩子的怜悯,有对权力的渴望,还有对未来的野心。
夜风凛冽,吹得宫墙上的灯笼左右摇晃。王振站起身,牵着太子的手,向东宫走去。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附太子的伴读宦官,而是先帝亲口指定的“辅太子之人”,是未来天子最信任的“王先生”。
九岁的太子,懦弱的皇后,还有那些自命清高、却已年迈的文官……这一切,都是他攀登权力巅峰的阶梯。他会继续“谨慎”——谨慎地排除异己,谨慎地培植势力,谨慎地将这个年幼的皇帝,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走到东宫门口,朱祁镇的脚步慢了下来,小声说:“王先生,我有点怕。”
王振停下脚步,蹲下身,与太子平视,语气郑重:“殿下不用怕。有王先生在,没人敢欺负殿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殿下都可以告诉王先生,王先生会帮殿下解决。”
他看着太子眼中的信任,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