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重伤，生死未卜，楚军那高昂如虹的士气，瞬间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慌与茫然。原本凶猛的进攻浪潮戛然而止，整个战线开始动摇，继而演变成无法抑制的溃退。

一直在后方高台紧攥双拳、指甲几乎掐入掌心的刘邦，亲眼目睹了这难以置信的转折！从龙且磕飞毒箭的神勇，到突然动作僵硬被灌婴和英布一枪刺落马下的惊变，一切都发生在呼吸之间！他先是愣了一瞬，随即，一股近乎狂喜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让他几乎要仰天长啸！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因激动而手臂微微颤抖，剑锋直指开始崩溃的楚军，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那声注定响彻汜水两岸的怒吼：

“楚军已乱！龙且已伤！天佑大汉！诸君奋力杀敌！成败在此一举！杀——！！！”

“杀——！！！”

汉王的声音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积蓄已久的汉军士气轰然爆发！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直冲云霄！

在灌婴、英布、周勃等将领的指挥下，汉军如同决堤的狂澜，全面反击，凶猛地扑向失去指挥、阵脚大乱的楚军。

失去了统一号令的楚军，纵使单兵骁勇，也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很快被汉军分割、包围、歼灭。汜水东岸的战场，化作了一片修罗屠场，楚军尸横遍野，鲜血将汜水染成了骇人的赤红色。

与此同时，刘邦预先部署的另一支奇兵，由曹参率领，趁成皋守军主力尽出、城内极度空虚之际，发动了猛烈的进攻。留守的楚军副将还在翘首以盼龙且凯旋，等来的却是如狼似虎的汉军。抵抗迅速瓦解，成皋这座雄关，几乎兵不血刃地易主。

当溃败的楚军残兵好不容易逃到汜水西岸，指望能退入成皋据守时，绝望地看到城头上飘扬的，已然是刺眼的赤色汉旗！

刘邦站在成皋城头，望着山下溃散的楚军和飘扬的汉旗，刘邦志得意满。然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在他心底闪过。灌婴的汇报中提到龙且中枪前的异常僵硬，以及那几支被击飞的诡异毒箭……“莫非，真有高人暗中助我？”他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与算计，旋即被更大的野心覆盖，“无论如何，此战大胜！项羽，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在临时搭建的军帐中，龙且气息奄奄，高烧不退。剧毒与重伤正在吞噬他的生命。在意识的迷离中，他反复嘶吼着破碎的呓语：“箭……毒箭……挡开了……针……好麻………” 守护在旁的老军医和亲兵们，听着这断断续续的言语，面面相觑，无法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只能将这归于将军重伤后的胡言乱语。

“大将军，西线战报，龙且重伤，成皋易主，刘邦已围荥阳。”蒯通将简牍轻轻放在韩信案头。

韩信展开，细细阅毕，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是指尖在“龙且临阵忽滞，为灌婴所乘”一行字上微微停顿了一下。

“哦？临阵忽滞？”他轻声自语，嘴角似乎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看来，这棋盘之上，落子之人，并非只有对弈双方。”

蒯通低笑，声音沙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大将军，静水之下，方好行船。这潭水，是越浑越妙啊。”

韩信目光投向窗外，北方天际，乌云层层堆积，雷光隐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无声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