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阵法初显
青山镇的宁静,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那圈圈涟漪之下,是愈发汹涌的暗流。
起初,只是些微末的、不易察觉的变化。王屠夫家那头平日里最是凶悍的大黑狗,这几日竟蔫头耷脑,对着扔过来的肉骨头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呜咽两声便趴回窝里,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涣散。镇东头李老汉精心伺候的几畦青菜,前几日还水灵灵、绿油油,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叶缘竟莫名泛起焦黄,像是被无形的火燎过,萎靡地贴伏在地。更有几户人家养在院里的鸡鸭,变得焦躁不安,夜里时常无故惊飞,搅得主人也难以安眠。
这些琐碎的异状,散落在镇民的日常里,大多被归咎于天气反常或自家照料不周,并未引起太大恐慌。但落在有心人眼中,便是极其不祥的征兆。
韩书澜(此刻在众人面前,她依旧是“阿澜”)提着药篮,行走在镇外的小径上,秀眉微蹙。她刻意放缓了脚步,目光掠过道旁略显黯淡的野草,指尖轻轻拂过一片卷曲的叶片,感受到其中生机的流逝,虽微弱,却持续不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滞涩感,寻常人难以感知,但对于身负玄门正宗传承的她而言,如同清水滴入了墨汁,再细微也能察觉那污浊的扩散。
“汲取地脉灵气,反转化作死寂之气…这手法,阴毒而古老。”她心中暗忖,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这绝非寻常江湖术士所能为,云遮半麾下,果然有精通邪阵的高手。
她加快脚步,向着赵青山与江怀柔的小院走去。有些猜测,必须尽快与他们印证。
与此同时,小院内,赵青山正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此刻在阳光下蒸腾着热气。他刚刚劈完足够烧用半个月的柴火,将那柄特制的沉重柴刀立在墙边,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活动了一下筋骨,骨骼发出噼啪的轻响,豪迈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怀柔,你觉不觉得,这两天镇子上有点不对劲?”他接过江怀柔递来的汗巾,随意抹了把脸,沉声问道。
江怀柔将一碗晾好的温水递给他,柔美的脸庞上也笼罩着一层忧色:“嗯。来找我看诊的人,多了几个都说夜里心悸多梦,精神不济。连后院里我种的那几株薄荷,也有些发蔫。”她顿了顿,声音压低,“青山,我担心…是不是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开始动手了?”
赵青山虎目一瞪,一股沙场宿将的凛然气势自然流露:“哼!鬼蜮伎俩!有本事真刀真枪来干一场,躲在一旁弄这些阴损手段,算什么好汉!”
“若是好汉,便不会处心积虑对付我们这些‘归隐之人’了。”一个平静的声音自院门外响起。化名萧默的萧少峰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依旧是那身粗布衣衫,气质却与这田园背景格格不入,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映不出丝毫波澜。他手中提着两条用草绳穿起的鲜鱼,似是刚垂钓归来。
赵青山见他,神色稍缓,招呼道:“萧兄弟,你来得正好。你也察觉到异常了?”
萧少峰走进院子,将鱼递给迎上来的江怀柔,微微颔首:“山间野兽躁动不安,溪流鱼群亦有异状。非是天灾,乃人祸。”他目光转向韩书澜刚才走来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院墙,看到她正匆匆赶回的身影,“阿澜姑娘想必也发现了。”
话音未落,韩书澜已推开院门,气息微促:“赵大哥,江姐姐,萧…萧大哥。”她目光扫过院中三人,最后落在萧少峰身上,与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镇子周围,恐怕被布下了阵法。”
“阵法?”赵青山浓眉紧锁,他对兵法战阵熟悉,对这种玄乎的奇门之术却了解不多。
“是一种极为阴邪的阵法,”韩书澜走到院中石桌旁,伸出纤长手指,蘸了点清水,在石桌上简单勾勒起来,“我观察地气走向与生灵异状,推测此阵名为‘九幽噬生阵’。此阵并非固定一处,而是以多个节点布设,形成一个大范围的场域,如同一个无形的漏斗,倒扣在青山镇上空。”
她指尖滑动,画出一个扭曲的、如同漩涡般的图案:“阵法运转,会缓慢而持续地汲取范围内一切生灵的生命精气,草木、牲畜、乃至…人。初时只是精神萎靡,体弱多病,日久天长,便会气血衰败,寿元锐减,最终方圆百里化为死地。而汲取来的庞大生机,会被汇聚到阵眼之处,为布阵者所用。”
江怀柔听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握紧了赵青山的手臂:“这…这太恶毒了!岂不是要将整个青山镇的百姓都…”
“不错,”萧少峰接口,声音冷冽,“云遮半的目的,从来就不只是我们几人。她要的是力量,是达成野心的基石,为此,牺牲一镇生灵,在她眼中恐怕与碾死蝼蚁无异。”他看向韩书澜,“阿澜姑娘,可能找到阵眼?唯有毁去阵眼,方能破此邪阵。”
韩书澜凝重地点头:“我已有初步推测。此阵汲取地脉与生灵之气,阵眼必然设在阴气汇聚,且能与地脉紧密相连之处。根据这两日观测地气异常流动的指向…”她抬起眼,望向镇外西南方向那片连绵的山峦,“最有可能的地方,是位于那片山坳中的…古墓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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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赵青山一愣,“那里荒废多年,听说前朝有个什么侯爵葬在那里,后来就没什么人管了,阴森得很,平时连猎户都不太靠近。”
“正是因其阴气重,且深入地下,连接地脉,才是设置此类邪阵阵眼的最佳选择。”韩书澜肯定道,“我们必须尽快去查探,确认阵眼位置,否则拖延越久,镇民受损越大,阵法力量也会越强。”
萧少峰沉吟片刻,道:“事不宜迟。今日准备,明日一早出发。赵兄,此行恐有凶险,阵法之内,或许还有守护之人或机关。”
赵青山一拍胸膛,声若洪钟:“怕他个鸟!老子正好手痒!管他什么阵法机关,一力破之!”
江怀柔担忧地看着他,又看看韩书澜和萧少峰:“我与你们同去。若有人受伤,我能及时救治。”
韩书澜握住她的手:“江姐姐,你的医术至关重要。但阵内情况不明,或许需要有人在外策应。而且…”她目光微闪,“我怀疑,对方布下此阵,一方面是为了汲取生机,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想逼我们出来,自投罗网。他们定然会在阵眼处设下埋伏。”
萧少峰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阿澜姑娘所虑极是。明面上我们去破阵,暗处,或许正有眼睛盯着我们。需得做好万全准备。”
四人又仔细商议了明日行动的细节,武器、药物、应对突发状况的策略,直至夕阳西沉。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对手的耐心,或者说,高估了对方等待他们“自投罗网”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