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修士桥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骨架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巨兽的骸骨横跨在浑浊的泰晤士河上。桥下阴影深邃,河水拍打着布满藤壶和苔藓的桥墩,发出空洞而潮湿的回响。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腐烂的木头和浓重的铁锈味。
收藏家提供的坐标指向桥墩侧面,一个半没在水下的、早已废弃的泄洪闸口。锈蚀的铁门歪斜地敞开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向上延伸的混凝土通道,里面散发着更加浓重的霉味和死水淤积的腐败气息。
“能量读数极低,无近期活动痕迹,结构…相对稳定。”幽影的身影从通道口的阴影中浮现,低声汇报,手中的探测器屏幕闪烁着微弱的幽光。他帽檐下的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桥面方向和上下游的河面。
“相对稳定?”冰锋敏锐地捕捉到那个词,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混凝土内部有轻微的能量侵蚀痕迹,很古老,与‘守秘人’的残留波动吻合,但…混杂着一些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静滞脉动,来源不明,深度未知。”幽影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安全等级:临时。建议短时休整,保持最高警戒。”
有未知风险。但此刻,他们别无选择。身后的雾中,远处警笛声和能量扫描的嗡鸣正在逼近。“园丁”的搜捕从未停止。
“进去。”冰锋果断下令,“幽影,布置警戒和干扰装置。莉娜,艾拉,照顾圣言。林奇,你跟我检查内部结构。”
众人迅速行动,鱼贯潜入泄洪闸通道。
通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宽敞,但破败不堪。混凝土墙壁剥落严重,露出锈蚀的钢筋,地面堆积着厚厚的淤泥和不知名的垃圾,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唯一的光源来自冰锋指尖凝聚的幽蓝寒光和林奇变量之火散发的微弱金红光芒,光线摇曳,将扭曲的阴影投射在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通道向上延伸了大约三十米,尽头是一个相对干燥的、布满各种废弃阀门和锈蚀控制台的小型控制室。控制室一角,有一个通往更深处的、被厚重铁门封锁的竖井入口,铁门上刻着一个早已模糊的、与“守秘人”风格相似的齿轮与眼睛的徽记,但被厚厚的铁锈覆盖。
这里显然废弃已久,但确实感觉不到“园丁”或“织网者”活动的痕迹,仿佛被时间遗忘。
“就这里。”冰锋停下脚步,寒气扩散,迅速清理出一小块相对干净的区域,将依旧昏迷的圣言小心地安置下来。莉娜和艾拉疲惫地靠坐在墙边,抓紧时间喘息恢复。
幽影无声地在通道入口和控制室关键节点布下了几个微小的震动传感器和能量干扰器,最大程度地屏蔽内部的能量波动和预警可能的外部侵入。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但帽檐下的沉默,比以往更加沉重。违抗“轴心”指令的后果,如同一把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心头。
林奇靠在一个冰冷的控制台边,缓缓滑坐在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带着火星的血沫。强行压制指令反噬和持续奔逃的消耗远超预期,变量之火在体内如同风中残烛,左肩的湮灭之痕传来阵阵空洞的灼痛,那被强行吞噬的静滞数据能量似乎正在缓慢地侵蚀同化着他的力量,带来一种冰冷而陌生的滞涩感。
他摊开手掌,那枚藤蔓石镯静静躺着,内部那滴被污染的晨曦之露光芒黯淡,那一丝灰翳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顽强地抵抗着变量之火的微弱净化。
希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冰锋走到他身边,递过一支高效能量合剂,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锐利:“抓紧恢复。我们时间不多。”她的目光扫过石镯,眉头微蹙,“净化它,需要更强的生命能量引导和…稳定的环境。艾拉的状态和这里都不满足条件。”
林奇接过合剂注入体内,感受着微弱的能量流滋润干涸的经脉,苦涩地摇摇头:“收藏家说需要‘生命源泉’引导和‘初火’锻造…艾拉还未完全觉醒,我的初火余烬也…”他握了握拳,感受着那点微弱却异常凝练的金色火星,它似乎对石镯内的污染露珠有着本能的渴望与排斥交织的复杂反应。
“会有办法的。”冰锋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守秘人’留下了治愈的方法,就一定有实现的途径。我们需要信息。”她的目光转向控制室深处那扇封锁的竖井铁门,“那里…或许有线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警戒的幽影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干扰器边缘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非‘园丁’制式…非‘织网者’数据特征…更…古老且隐蔽…正在尝试解析…”
所有人瞬间警惕起来!
冰锋寒气骤凝!林奇强行压下伤势,变量之火环绕周身!莉娜和艾拉也紧张地站起身!
幽影手腕上的装置屏幕快速闪烁着一连串无法解读的、扭曲的符文和数据流,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困惑:“波动源…来自…脚下深处?正在…上升?!速度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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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嘎吱…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沉重金属摩擦岩石的声响,猛地从脚下深处传来!整个控制室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墙壁上的锈屑簌簌落下!
那扇被封锁的竖井铁门内部,传来巨大的机括转动声和锁链拖拽的轰鸣!
“后退!”冰锋厉喝,极寒之气在身前形成一道厚重的冰墙!
众人急速后退,紧贴墙壁!
轰隆隆!!!
竖井的铁门猛地向内爆开!不是被炸开,而是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从内部强行推开!锈蚀的铰链和门栓扭曲断裂,碎片四溅!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古老机油、臭氧、金属熔渣和某种非人气息的怪风从竖井深处狂涌而出!风中夹杂着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幽蓝色电弧的金属尘埃!
一个庞大、狰狞、充满了蒸汽朋克式粗犷与破败感的金属造物,缓缓从竖井黑暗中升了上来!
那是一个大约三米高、由锈蚀的黄铜管道、磨损的齿轮组、裸露的蒸汽活塞和闪烁不定的真空管拼接而成的人形构装体!它的身躯布满了凹痕和焊接疤痕,一条手臂是巨大的液压钳,另一条手臂则是不断旋转的、布满探针和扫描镜头的复杂传感器阵列!它的“头部”是一个巨大的、单向的暗红色玻璃观察窗,看不到里面的结构,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更令人心悸的是,它庞大的身躯上,缠绕着数条粗大的、不断滴落着幽绿色静滞粘液的生物质触须!那些触须如同有生命的寄生虫,深深嵌入它的金属关节和管道接口,微微蠕动,散发着与它本身蒸汽朋克风格格格不入的冰冷死寂气息!
它仿佛是一个被静滞污染侵蚀、发生了可怕异变的古老自动机!
嗡——!!!
构装体头部的暗红玻璃窗猛地亮起!射出两道刺目的、不断扫动的猩红射线,如同眼睛般锁定了控制室内的众人!它那传感器手臂上的各种镜头疯狂旋转、聚焦,发出令人头晕的嗡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