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流星”星舟,如同一位沉默的胜利者,悬浮在碎星带边缘一处相对平静的虚空之中。舷窗之外,是那场短暂而激烈战斗留下的残骸画卷:神罚级星舟的金属碎片如同冰冷的陨石群缓缓飘荡,偶尔有未完全熄灭的能量核心爆发出最后一抹耀眼的花火,随即彻底湮灭于永恒的黑暗。龙皇盟的舰队正在灰烬团长的指挥下,高效地清扫着战场,收押俘虏,打捞尚有价值的战利品,一切井然有序,透着百战精锐的沉稳与铁血。
与星舟外的肃杀景象不同,星舟内部专设的议事厅内,气氛则显得微妙而复杂。
龙渊端坐于主位,他已收敛了那惊天的龙威,重瞳中的金光内蕴,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但那股历经尸山血海、执掌生杀予夺的无形气场,依旧让议事厅内的空气带着几分凝滞。他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由星辰核心锻造的桌面,发出清脆而规律的轻响,每一声都仿佛敲在在场某些人的心尖上。
他的下首,坐着的是劫后余生的“自由之星”副帅雷煞,以及几位同样伤痕累累却眼神倔强的高级将领。他们身上的战甲破损处处,血污与能量灼烧的痕迹清晰可见,尽管已经接受了龙皇盟医官最初步的治疗,但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悲恸,却非药石可医。与龙渊及其麾下将领那由绝对实力支撑的从容相比,他们更像是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孤狼,虽然獠牙依旧锋利,却难掩落魄与警惕。
议事厅中央,正以神力幻化出方才那场战斗的关键回放,尤其是龙渊一拳湮灭神罚级星舟,并指斩破裁决光剑,虚空捏爆三位裁决使的震撼场景。影像无声,却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冲击力。
雷煞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不断重复的、三位裁决使形神俱灭的画面,粗犷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眼神中交织着难以言喻的震撼、复仇的快意,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与恐惧。他曾与那些裁决使交过手,深知他们的强大,那是在凌霄老大不出手的情况下,足以碾压他们整个“自由之星”精锐的存在。然而,在眼前这位黑袍男子面前,却脆弱得如同婴孩,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力量层次上的绝对差距,让他这位素来以悍勇着称的猛将,喉咙都有些发干。他偷偷抬眼,再次打量主位上那位年轻得过分,却已是威震神域的龙皇帝尊,心中百感交集。这就是能剑败审判长、让神帝昊天都为之震怒的存在吗?
“雷副帅,”龙渊平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将雷煞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战场清扫还需些时间,不妨说说你们‘自由之星’的现状,以及凌霄将军失踪前后的具体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筹划下一步。”
他的语气谈不上热情,但也并无倨傲,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理所当然的询问。
雷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伤痛和精神的波动,右手再次捶胸,声音沙哑却尽量清晰地回道:“回禀龙皇陛下,此次多谢陛下仗义出手,救我等于必死之境!此恩,我‘自由之星’上下,铭记五内!”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脸上浮现出沉痛之色:“不瞒陛下,我‘自由之星’此次……损失惨重。主力舰队在‘灰烬星云’遭遇神殿埋伏,近乎全军覆没。凌霄老大为了掩护我等残部突围,亲自断后,引走了敌方最强的那名持杖裁决使。我们按照预定计划撤入碎星带,本想利用这里复杂的地形周旋,谁知……还是被他们精准地堵住了。若非陛下神兵天降,我们此刻恐怕已化为这星海间的尘埃了。”
他话语中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无力感:“如今,‘自由之星’在冥河星域的各处据点,恐怕已多数被拔除或监控。幸存的力量分散隐匿,联系困难。可以说……经此一役,我们……名存实亡了。”说到最后,这位铁打的汉子声音也不禁有些哽咽,他身后的几名将领也纷纷低头,面露悲戚。
龙渊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待雷煞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胜败乃兵家常事,能在神帝的全力围剿下保存下你们这些火种,已属不易。凌霄将军舍己为人,是条汉子。”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雷煞:“那么,雷副帅,对于未来,你们有何打算?是继续在冥河星域东躲西藏,等待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复兴机会,还是……”
龙渊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意味深长的停顿,却让雷煞等人心脏猛地一跳。他们都不是蠢人,自然明白龙渊话中的招揽之意。若是之前,以“自由之星”的骄傲,即便合作,也必然要争取对等的地位。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是丧家之犬,而对方却是能一拳定乾坤的巨龙。所谓的“盟约”,主动权完全不在他们手中。
雷煞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投靠龙渊,意味着“自由之星”这个名号可能将成为历史,他们这些残部将彻底融入龙皇盟,成为其麾下的一部分。这是对凌霄老大和无数战死兄弟心血的一种……终结。但若不投靠,在这冥河星域,乃至整个神域,他们还有立足之地吗?神帝的追杀绝不会停止,下一次,还会有第二个龙皇来救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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