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幻境的余波如同粘稠的汗液,附着在每个人的皮肤与灵魂上,带来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与清醒。地宫恢复了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丁逍遥走在最前,虽然伤势在邪璎之力的滋养下恢复了大半,但维系【阵眼】对抗心魔消耗的心神却非一时能够补回,脸色依旧带着疲惫的苍白。他左眼雷纹平静,胸膛内那融合了雷霆与部分邪璎本源的力量沉静如深潭,却让他对周遭环境中那些细微的、与“蛊”“毒”相关的能量流动感知得更加敏锐。
他能“听”到脚下岩层深处,那些沉睡的蛇卵微弱的生命脉动;能“嗅”到空气中残留的、千年蛇毒与阴煞之气交织的腐朽甜香;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在他们离开后,那祭坛下的裂隙深处,似乎有什么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东西,在缓缓调整着“呼吸”。
那绝不仅仅是共生体残留的能量,而是……另一个源头。
云梦谣被罗青衣和林闻枢小心地搀扶着,依旧在沉睡。她额间那隐没的璎珞印记偶尔会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光晕,仿佛在与地宫深处那未知的存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她的气息平稳而深邃,灵性似乎在沉睡中不断增长、蜕变。
陆知简和公输铭跟在最后,两人都沉默着。陆知简还在回味刚才心魔幻境中知识焚毁的极致恐惧与最终坚守的清明,对“真实”与“虚幻”有了更深的理解。公输铭则不断分析记录着地宫的结构数据与能量残留,试图构建出此地完整的能量循环模型。
沿着来时的路径回返,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那些曾经疯狂攻击他们的黑鳞怪蛇和蛇骨兵俑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随着共生体的湮灭和【蛊母邪璎】的“归位”,它们也失去了存在的根基与指令,化作了地宫尘埃的一部分。只有空气中那澹澹的腥臭和墙壁上冰冷的蛇形刻痕,证明着这里曾经是何等凶险之地。
穿过那曾经蠕动的蛇蜕通道(此刻已彻底僵死,如同普通的岩石),越过那片曾布满蛇骨兵俑的空地(如今只剩下些许碎骨),再次面对那翻滚着万蛇的漆黑毒池时,众人心中依旧不免一紧。
然而,眼前的毒池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池水不再漆黑粘稠,而是变得清澈了许多,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绿色。池中那些色彩斑斓的毒蛇也不再疯狂撕咬,而是温顺地沉浮游弋,甚至有些懒洋洋地盘踞在池边的岩石上,猩红的竖瞳中少了暴戾,多了几分茫然与宁静。弥漫在空气中的致命尸气也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浓郁的、带着奇异药香的生机。
“毒池……被净化了?”林闻枢难以置信。
“不,不是净化。”丁逍遥凝视着毒池,他能感觉到,池水的本质并未改变,依旧蕴含着剧毒,但那毒性中暴烈、混乱的部分似乎被抽离或“梳理”了,变得更加内敛、有序,甚至……带着一种滋养万物的奇异生机?“是平衡。那股混乱的力量消失了,留下的,是更接近本源的……‘蛊’之生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毒池中央,那曾经亮起过金黄竖瞳的漩涡深处,再次有了动静。
但这一次,没有恐怖的威压,没有毁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