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镇抚司值房的空气凝滞如冰,陆绎离去时那不容置疑的“军令”和冰冷的眼神,如同最后的棺盖,将我心中残存的火焰彻底压灭。三次惨败,筋断骨折,信念崩摧,最后连继续追查的权力也被剥夺。
我躺在冰冷的床榻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屋顶繁复却毫无生气的梁椽,感觉自己如同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残破躯壳。复仇无望,前路已绝。或许,我这条从辽阳尸堆里爬出来的疯狗,终究还是逃不过成为弃子的命运。
就在这无边绝望的深渊中,一丝极淡的、熟悉的药草清香,悄然钻入鼻尖。
我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向枕边。那个小小的、用青布缝制的药囊,不知何时被我无意识地从怀中摸出,紧紧攥在手心。林蕙兰……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冰冷的心湖中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是她,在辽阳风雪中为我止血疗伤。
是她,在坤宁宫偏殿三月如一日地为我换药施针。
是她,在宫门外,递给我这枚带着她指尖微凉和嘱托的药囊。
她总是那样平静,那样疏离,用“分内之事”将一切情感隔绝在外。可那双清澈眼眸深处,偶尔闪过的极淡情绪,又是什么?
就在我心神恍惚之际,值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没有通传,没有脚步声,一道纤细的身影端着药盘,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青衫素净,未施粉黛,依旧是那副清冷平静的模样。是林蕙兰。
她怎么会来这里?南衙重地,她如何能进来?是陆仟的安排?还是……
她走到床前,放下药盘,目光落在我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上,那双平静的眸子里,似乎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温热的湿帕,开始擦拭我额角的冷汗和嘴角干涸的血迹。她的动作依旧轻柔而熟练,指尖微凉,触碰到我的皮肤时,我却感到一阵灼烫般的刺痛。
我怔怔地看着她,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擦净血污,她开始检查我身上的伤势,尤其是膻中穴处。她的指尖按压在穴位周围,一股温和却带着探查意味的内息缓缓渡入。
“内力反噬,经脉郁结,心脉受损。”她轻声开口,依旧是医者冷静的诊断,声音却比以往低沉了些许,“比上次更重。为何……如此不惜性命?”
最后一句,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听不出的……责备?
我闭上眼,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技不如人,自取其辱罢了。”
她沉默了片刻,开始为我施针。银针细如牛毛,精准地刺入穴位,一股股温和的药力随着她的内息缓缓导入,滋养着我受损的经脉,缓解着那锥心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