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村口老槐树下就围满了人。点竹被父亲扛在肩上,外衫早被剥掉,只剩件洗得发白的土布内衣,风一吹,冻得她牙齿打颤。
陈半仙拿着个木盒,里面装着细如牛毛的钢针,针尖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父亲按住她的手,陈半仙捏着针,从她的指尖开始订, 针尖扎进皮肉时,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骨头,疼得她浑身抽搐。她想喊,嘴里却被塞了布条,只能发出 “呜呜” 的闷响,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流,滴在地上的谷壳上。
钢针一根根穿过皮肤,有的扎在胳膊上,渗出血珠;有的钉在腿骨旁,疼得她差点昏过去。一百零八根钢针订完时,她的四肢早已被血浸透,土布内衣粘在伤口上,风一吹,伤口像撒了盐似的,疼得她眼前发黑。陈半仙用粗麻绳捆住她的手腕脚踝,把她吊在槐树枝上,树枝被她的重量压得弯弯的。
陈又在树下摆了个破碗,对着围观的村民喊道:“七天内要是断了气,或是被人解下来,这局就破了!李家这辈子都别想生儿子,谁要是敢多管闲事,小心沾了晦气!”
村民们凑过来看着,有人摇头叹气,有人小声议论 “造孽啊”,却没人敢上前。李家在村里蛮横惯了,平时欺负邻里是常事,谁也不想惹麻烦。
点竹被吊在树上,看着远处自家的屋顶,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就七天了,说不定撑过去,母亲就不会再丢妹妹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点竹的伤口开始流脓,黄色的脓水顺着胳膊往下滴,苍蝇围着她嗡嗡转,落在伤口上啃咬。
白天太阳晒得她头晕眼花,嘴唇干裂得起了皮。
夜里寒风冻得她浑身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每天只有母亲塞来半个冷硬的窝头,母亲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盯着槐树叶从深绿变成浅黄,一片一片落下来,心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却又逼着自己撑着,她不想死,不想像那些妹妹一样,连名字都没有就消失。
到了第六天清晨,雾气还没散,整个村子都裹在白茫茫的雾里。
一辆青布马车缓缓停在村口,车轮压过谷壳,发出轻微的声响。车帘掀开,走下来个穿素色襦裙的女子,发髻上别着枚银质梅花簪,簪子上的梅花纹在雾里闪着淡光。
她怀着身孕,脚步却很稳,眼神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扫过围观的村民时,带着温和却不容轻视的气场。
可当她看见槐树上的点竹时,脚步猛地顿住,快步走过去,伸手轻轻摸了摸点竹的脉搏,原本温和的眉头瞬间拧成疙瘩,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谁干的?” 妇人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穿透力,压过了村民的议论声。围在旁边的村民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有人怯生生地指了指李家方向。
刚巧李铁牛和王桂花扛着锄头过来,见有人要管闲事,立刻冲上来,李铁牛把锄头往地上一杵,吼道:“你是谁家的?别多管闲事!这是我家的家事,跟你没关系!”
“把她放下来。” 妇人没理会李铁牛的吼声,从袖中掏出个锦囊,轻轻一倒,几锭沉甸甸的银子落在地上,发出 “当” 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晨雾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