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仿佛要穿透凌寒的身体,看清他体内隐藏的所有秘密。“说说吧,从你离开北椋城,到地宫,再到归来,所有事,原原本本,一字不漏。”
凌寒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刻了。他不再隐瞒,从如何察觉到冯坤部下的异动,如何与苏瑶合作进入地宫,到遭遇黑巫教、守墓巫傀、玄骨巫神,再到祭坛玉棺、壁画秘辛、巫咸传承,以及最后合力封印魔物、遭遇赫连勃勃、落鹰涧伏击、樟木岭遭遇影卫……除了怀中玉佩的具体来历和《寂灭心经》的核心奥秘略有保留外,他将经历的一切,尽可能详尽地叙述了出来。
他讲述时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其中蕴含的凶险与诡谲,却让久经沙场、见惯风浪的北椋王凌啸,眉头也时而紧锁,时而舒展,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当凌寒讲到在巫咸石室中发现父亲当年的留字和那枚青铜虎符时,他从怀中取出虎符,双手奉上。
凌啸看着那枚熟悉的、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的虎符,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震动了一下。他沉默良久,才缓缓伸出手,接过了虎符。指尖拂过那冰凉的青铜表面,仿佛穿越了数十年的时光,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意气风发的年轻时代,也回到了那地宫深处,身陷绝境、满心遗憾的时刻。
“破阵营……冯破军……”凌啸低声咀嚼着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脸上露出一丝追忆与感慨,“当年,本王确实追寻‘北辰遗宝’的线索进入了那里,也确实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留下那字,不过是……不甘之下的发泄罢了。没想到,竟被你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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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凌寒:“你……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这句夸赞,从他口中说出,显得格外沉重。
“父王谬赞。”凌寒垂首。
“谬赞?”凌啸忽然冷哼一声,语气转厉,“那你可知,你擅自离开北椋,卷入地宫纷争,击杀韩束影卫,已是闯下了弥天大祸?!那韩束老儿,正愁找不到我北椋的把柄!你此举,无异于授人以柄!将整个北椋,都推到了风口浪尖!”
面对父亲突如其来的厉色,凌寒却并未惊慌,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凌啸:“父王,即便儿臣什么都不做,韩束就不会对我北椋下手了吗?地宫之秘,黑巫教与北莽勾结,影卫窥探我北椋腹地……这些,哪一件不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掌握先机。儿臣所为,或许激进,但绝非鲁莽。”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击杀影卫……他们既然敢潜入我北椋核心地域,图谋不轨,便是死有余辜!难道我北椋世子,连诛杀几个窥探自家的宵小之徒,也要看他人脸色不成?若连这点血性都没有,北椋军威何在?父王威严何在?”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不卑不亢,既点明了危机的必然性,也彰显了北椋应有的霸气。
凌啸死死地盯着凌寒,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许久,他紧绷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但那笑意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严肃。
“牙尖嘴利。”凌啸哼了一声,却并未再斥责,而是转身走回书案后坐下,“说说看,你对如今局势,有何看法?”
这是考校,也是交心。
凌寒心领神会,略一沉吟,便开口道:“依儿臣浅见,如今局势,外有北莽虎视眈眈,赫连勃勃此番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边境恐有战事再起。内有朝廷猜忌,韩束削藩之心不死,此次影卫之事便是明证。而暗处,还有黑巫教这等邪祟势力,与那地宫魔物牵扯不清,图谋甚大。”
“我北椋,看似强盛,实则内忧外患,如履薄冰。当务之急,一是整军备战,严防北莽趁机发难;二是肃清内部,韩束的钉子,必须尽快拔除,那条密道更要严密封锁掌控;三是……增强自身实力。”他看向凌啸,目光灼灼,“无论是应对朝廷,还是应对如赫连勃勃这般的武道强者,乃至可能出现的更可怕敌人,顶尖的战力,至关重要。”
凌啸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书案上敲击着,看不出喜怒。
“还有呢?”他淡淡问道。
凌寒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埋藏心底最深的疑问:“父王,那枚玉佩……还有墨尘前辈……他们,与地宫,与那‘寂灭传承’,究竟有何关联?您……是否早已知道儿臣身上发生的变化?”
这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核心。墨尘的玉佩数次救他,而父亲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凌啸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目光深邃地看向凌寒,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