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沾着面包屑和泥浆的嘴角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自嘲和讥讽的弧度,用嘶哑破音的嗓子对着阴影中的人影吼道:
“大叔...咳咳...你这‘水’有点...嗝!”一个带着酒气的嗝打断了她的话,她抹了一把呛出来的眼泪,却倔强地梗着脖子,“...不好!沙子...沙子进眼睛了!”
一心看着眼前这个被呛得满脸通红、眼泪鼻涕横流,却还在嘴硬的女孩,满脸疑惑地夺回水壶,他微微皱了下眉:“大叔...大叔?太失礼了吧你,叫哥哥!”
干燥、坚硬、带着一种她从未尝过的、混合了油脂和谷物香气的奇特味道瞬间充斥那女孩的口腔。
这味道与发霉黑面包的酸腐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扎实的、能填满胃袋空洞的“力量感”。
她顾不上一心的“抗议”,只是用力地、近乎凶狠地咀嚼着,仿佛在和这块饼干,和这该死的雨,和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叔”较劲。
她一边用力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带着十二分不情愿地回敬道:“好的,大叔!”
一心抓着水壶摇了摇,凑近鼻子:“你的反应也太...干!怎么是酒啊!”
他抬头看了看灰暗的雨幕,仿佛在质问老天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巴德那老瘸子...居然往水壶里灌酒?还说是‘水’?这什么旅店老板...”
女孩根本没理会他的嘀咕。她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那块压缩饼干。干燥的饼干碎屑噎得她直翻白眼,但她毫不停顿,只是更加用力地咀嚼、吞咽,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后的晚餐
冰冷的雨水打在她因发烧而滚烫的额头上,带来一阵阵眩晕,胃里那口烈酒开始翻腾,混合着饼干粗糙的口感,带来一种奇异的、火烧火燎的饱腹感。
这灼烧感沿着食道蔓延,竟奇异地驱散了一丝刺骨的寒意,让她麻木冰冷的四肢似乎找回了一点知觉。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混合着辛辣、苦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眩晕的暖流,在她冰冷的躯壳内缓缓扩散开。这感觉陌生而强烈,粗暴地撕扯着她因长期饥饿和寒冷而麻木的感官
她说不清这是什么,但在这绝望冰冷的雨夜里,这点点由内而外的、带着刺痛感的“热”,竟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真实的东西——比那块发霉的黑面包更真实。
那辛辣的灼烧感在她胃里持续燃烧,成为这无边雨夜里,唯一能感知到的、名为“温暖”的东西。
女孩一边机械地啃咬着饼干,一边用那双血红的眼睛,警惕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个“大叔”。眼神很锐利,动作快得像鬼...但他没有打她,没有抢她的东西(虽然抢了也没用),反而给了她...这个?
这是什么?这方块是什么?
这灼烧喉咙的“水”又是什么?他...到底是谁?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就当是“神”真的显灵了吧,即便她早就记不清上一次祈祷是什么时候了。
紧接着,他没有理会女孩错愕的目光,双手抓住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的战术伪装斗篷,用力一扯,冰冷的空气瞬间裹挟着雨水拍打在他里面同样湿透的作战服上,但他毫不在意。
宽大的斗篷几乎将那女孩也都包裹了进去,只露出一张沾满泥污、写满惊愕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