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委屈、依赖和某种即将失去的恐慌感,猛地冲垮了莉莉安用酒精和麻木勉强筑起的堤坝。
“哟…我们的大忙人,拯救世界的大大大大英雄…终于舍得露面了?”莉莉安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醉意和刻意拉长的、尖锐的讥讽,“我还以为…你又要消失个…十个月十四天呢!”她晃了晃酒壶,里面的液体哗哗作响。
“十个...说到底我也只走了半个月多一点啊,一回来你就一句两个月十四天...把我都搞不会了...”一心走到她旁边的另一张旧木凳上坐下,目光落在她紧握在左手掌心、边缘被摩挲得发亮的铁皮发卡上,又扫过她膝盖和手掌上已经结痂的伤痕。
“伤怎么样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但和以往不一样的是,似乎有了一分情绪。
“死不了!”莉莉安硬邦邦地甩出一句,又灌了一口酒,辛辣感让她眯起了眼睛。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地摩挲着那枚粗糙的铁片,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壁炉的火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跳跃,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孩子们的窃窃私语。
“那个老混蛋…”莉莉安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不住的颤抖,“那个税吏…你把他怎么了?”
她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一心,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我知道你肯定去找他了,宰了他没有?把他的头挂到哨站门口没有?告诉我!”
她身体前倾,带着浓烈的酒气,语气近乎逼问。
一心平静地回视着她眼中翻腾的恨意:“我让他活着。活着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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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债?!”莉莉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引得旁边几个镇民侧目,“他拿什么还?!拿他那条贱命吗?神父能活过来吗?!我这点些破伤能好吗?!他活着…他凭什么活着!”
她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攥着酒壶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就该杀了他!把他的心挖出来喂狗!让他尝尝被火烧的滋味!让他…”
“莉莉安。”一心打断了她失控的低吼,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莉莉安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一心看着她,双手一起握住她的右手,绿色的眼眸在火光下深不见底。“死亡对他,太便宜了。恐惧和失去权力的滋味,会日日夜夜啃噬他。让他活着,活在恐惧和煎熬里,比让我一枪毙了他,对苔木镇更有用。”
巨大的委屈和一种被辜负的愤怒淹没了她。她猛地将酒壶里剩下的酒液全部灌进喉咙,辛辣感直冲头顶,让她眼前一阵发晕。
“哎呦呦!对对对!是是是!好好好!最有效了!你是大英雄嘛!你多厉害啊!”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微微前倾,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一心,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酒气和绝望的气息喷在一心脸上:“那为什么不能更厉害一点?!为什么不能早点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带着泣血的嘶喊。
她猛地伸出手,不是推搡,而是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他们说你在将来一定会拯救这个世道?骗子骗子骗子全都是骗子,他们也好,你也是!.你连一只流浪猫都没救到底!”
“别走…”她低下头,滚烫的额头抵在他冰冷的手背上,声音陡然变得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近乎卑微的哀求,含糊不清地呢喃着,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和酒意而颤抖,
“大叔…别走…好不好?留下来…求你了…这里…这里需要你…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