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像一张贪婪的巨口,吞噬着外界最后一丝微光,也将那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味加倍地吐露出来。
一心在踏入的那一刻,夜视仪增像管的亮度控制单元瞬间运作,将洞窟入口处的景象转化地如同白昼,只有明暗的蓝白视野里,细节清晰,却毫无暖意。
他侧身,将伊瑟拉·翠影略微挡在身后,步枪枪托牢牢抵在肩上,枪口微低,但随着视线的移动而平稳扫过每一个阴暗角落。
“跟紧我,注意脚下和头顶。”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洞内的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摸到,每吸入一口都带着沉重的、令人反胃的负担。
脚下的地面并非岩石,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沥青般的腐化菌毯,踩上去软腻而沉默,吸收了一切脚步声。
洞壁也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覆盖着滑腻的、搏动着的暗色菌膜,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病变的内脏壁。
头顶,垂挂着许多枯萎的藤蔓,它们扭曲缠绕,包裹着一些看不清形状的、大小不一的硬物,眼窝处燃烧着两簇微弱却令人极度不安的幽绿火焰,提供着这片地狱唯一的光源——那是一种亵渎的光。
“触手灯笼…”伊瑟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厌恶和一丝学术性的冰冷确认,“书中也有记载——用腐化藤蔓包裹受害者的头骨…通常是精灵或矮人…意在以残余的生命力和痛苦为燃料,点燃这污秽之火。古神低语会的标志性‘造景’——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既陌生,又熟悉。”
一心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快速掠过地面。
几具半晶化的尸骸散落在通道旁,身上还挂着破烂的矿工服和锈蚀的矿镐,保持着临死前挣扎或挥舞工具的姿势。
“矮人矿工…”伊瑟拉再次低语,声音里多了一丝凝重,“他们是最早发现并开采这里的人…”
通道向前延伸,深入一片更加令人窒息的黑暗。
除了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脚下菌毯那令人不适的摩擦声,还有一种更深层、更广泛的嗡鸣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噬岩石,又像是某种巨大心脏在缓慢而邪恶地搏动。
突然,一心猛地停下脚步,伸手拦住伊瑟拉。
伊瑟拉立刻屏住呼吸。
前方通道的一个拐角后,传来一阵拖沓、笨重的脚步声,还有一种湿漉漉的、仿佛烂泥被搅动的声音。
一心无声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伊瑟拉紧贴洞壁。他自己则如同壁虎般滑到拐角另一侧,微微探出身子。
一个佝偻、畸形的身影正蹒跚走来。它依稀还能看出精灵的轮廓,但皮肤已严重木质化,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褐色,关节扭曲粗大,眼窝处盛开着两朵不断滴落粘稠液体的、不断开合的腐化花朵。
它的一只手臂异化成粗糙的骨刃,另一只手则如同腐烂的藤蔓般无力垂落,末端还在滴着暗黄色的脓液。
它似乎并未发现他们,只是漫无目的地巡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风穿过破洞般的喘息。
一心没有任何犹豫,在对方即将走过拐角的瞬间,他猛地将半抬的步枪举起——。
“噗!”
在密闭洞穴之中的一声爆燃间,混杂着一声轻微的、子弹没入软物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