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撞上冰冷金属墙壁的剧痛，如同被攻城锤狠狠砸中，瞬间抽空了林默肺里的空气。眼前一黑，腥臭的脓液糊了满脸，灰雾侵蚀的冰冷剧毒混合着皮肉被腐蚀的灼痛，疯狂啃噬着他的左臂和脸颊。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剧痛和混沌的深渊边缘疯狂摇摆。
“…滋…哥哥！…醒醒！…别…睡！…睡过去…就…真成…脓包…炖肉了！”盖子在意念中发出尖锐的、如同破锣被猛敲的警报声，带着强烈的电流干扰感，硬生生把林默从彻底昏迷的边缘拽了回来。
眼皮重如千钧。林默艰难地掀开一条缝，视线模糊，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首先看到的，是沈曼歌那张近在咫尺、写满焦急和苍白的脸。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林默！撑住！”沈曼歌的声音带着喘息，她正半跪在他身边，双手覆盖在他被酸液侵蚀最严重的左臂上。微弱的、带着安抚和净化的秩序之力，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对抗着那疯狂蔓延的灰黑色侵蚀痕迹。她能感觉到那股侵蚀的冰冷和混乱，如同跗骨之蛆，顽强地抵抗着她的净化。
“…还…死不了…”林默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音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尝试动了一下左臂，钻心的剧痛让他瞬间冷汗涔涔。
目光艰难地扫过周围。
代号零依旧站在操作台前，背对着他们。他那覆盖着凝胶、皮肤下闪烁着幽蓝纹路的背影，此刻显得有些僵硬。能源核心虽然重启，散发着柔和的淡蓝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但代号零的状态显然并不好。他微微低着头，肩膀似乎在不自然地颤抖，那只刚刚释放了恐怖冰霜力场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皮肤下的银色纹路光芒黯淡，如同接触不良的灯带。
地面上，是三具怪物扭曲的残骸。A2被彻底冻成了覆盖厚厚冰霜的雕像，姿势狰狞，空洞眼眶里的暗绿火焰被永恒的冰寒封存，透着一种诡异的死寂。A4的头颅被沈曼歌一拳砸得稀烂，暗绿色的粘稠液体混合着冰晶碎片淌了一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最惨的是A6，如同被内部引爆的炸弹，炸得四分五裂，腐败的碎肉、断裂的骨刺、以及粘稠腥臭的脓液呈放射状泼洒在周围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地面上，像一幅地狱派画家的狂野作品。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腥臭、焦糊和消毒水混合的诡异气味。
“…滋…这…战后…现场…打扫起来…得…加钱！”盖子在意念中发出“物理性窒息”的抱怨，但它的声音明显比之前有力了一些，“…盖子…能量…恢复…1.5%…空间…褶皱…成功…扩容！…现在…能…藏…个…大号…苹果…或者…两块…板砖了！…安全感+1！”
林默没空理会盖子的“扩容惊喜”，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小敏所在的B7医疗舱。柔韧的透明凝胶依旧覆盖着她小小的身体，只露出苍白但呼吸平稳的小脸。舱体边缘的蓝色光带稳定亮着。还好…她没事。只是操作台上那个刺目的红色倒计时，无情地显示着：17小时42分33秒…并且数字还在缓慢跳动减少。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能源…恢复了…能…启动…防御系统…吗？”林默喘息着，看向代号零僵硬的背影。门外，老板那被静默力场干扰得沉闷遥远的轰击声，依旧如同跗拳道高手在隔壁练沙袋，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空间微微震颤，提醒着他们危险从未远离。
代号零缓缓转过身。
林默和沈曼歌心头同时一紧。
他那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庞，此刻更加苍白，近乎透明。皮肤下搏动的暗青色血管清晰得如同地图上的河流。左边太阳穴附近那几道延伸至眼角的银色电路纹路，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乎要熄灭。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
纯粹的漆黑瞳孔依旧空洞，但中央那两点幽蓝星光，此刻却黯淡到了极点，如同即将燃尽的蜡烛，光芒微弱而飘忽，仿佛随时会彻底消失。他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机器扫描感，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或者说，是某种核心动力即将耗尽的迟滞感。
“…能源…核心…重启…成功…”代号零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干涩、迟缓，每一个字都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艰难咬合，“…但…能源…储备…仅…恢复…至…15%…且…主…供能…线路…老化…严重…峰值…输出…受限…”
“…防御…系统…主…武器…阵列…能源…需求…缺口…98%…无法…激活…”
“…次级…防御…模块…‘蜂巢’…近防…激光…阵列…能源…需求…缺口…85%…无法…激活…”
“…唯一…可用…防御…手段…‘静默…力场’…维持…当前…状态…需…持续…消耗…能源…储备…0.7%/小时…”
冰冷的报告，将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彻底浇灭。能源恢复了，但这点能量，只够维持那个让老板暂时“眼瞎”的静默力场！想反击？门儿都没有！
小主，
“…滋…合着…咱们…修了…半天…就…够…给…静音…耳机…续费？！”盖子在意念中发出“血亏”的哀嚎，“…这…管理员…的…保修期…也…过了吧？…看着…快…死机了…”
代号零似乎听到了盖子的意念吐槽（或者只是巧合），他那双黯淡的幽蓝星光微微转向林默和沈曼歌，空洞的漆黑瞳孔映着操作台的微光。
“…我的…核心…能源…也…来自…方舟…主…供能…线路…”
“…修复…过程…及…压制…污染体…消耗…过度…”
“…机体…进入…低功耗…保护…模式…逻辑…运算…及…行动…效率…下降…73%…”
“…需要…时间…进行…基础…自检…及…能源…循环…恢复…”
他的话语证实了盖子的猜测。这位管理员，也快“没电”了。他现在就是个低电量模式运行的超级扫描仪，战斗力大打折扣。
“那…休眠舱…”沈曼歌的目光扫过那排休眠舱，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A2、A4、A6三个舱门大开，如同狰狞的伤口。但还有更多舱体指示灯是熄灭的红色，或者…闪烁着不祥的猩红！
代号零的目光也转向休眠舱区域。
“…污染…源头…尚未…确定…”
“…污染…传播…模式…非…接触…性…疑似…基于…某种…精神…层面…或…能量…共鸣…的…定向…侵蚀…”
“…剩余…休眠舱…状态…不稳定…存在…高…风险…”
定向侵蚀？精神共鸣？林默心头猛地一跳！他想起了馆长最后消散时的话语，想起了那些灰雾怪物扭曲的形态和纯粹的毁灭意志！这鬼东西，难道还能隔空传染？！
“能…检测…出…哪个…舱…最危险吗？”林默挣扎着想站起来，后背的剧痛让他又跌坐回去，只能靠着冰冷的墙壁喘息。
代号零空洞的目光缓缓扫过剩余的休眠舱。那两点幽蓝星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在每一个舱体上停留。
“…扫描…中…”
“…能量…波动…混乱…干扰…严重…”
“…初步…风险评估…A列…休眠舱…污染…残留…浓度…最高…风险…等级…高…”
“…B列…次之…”
“…C列…休眠舱…距离…污染…爆发…源…最远…能量…波动…相对…稳定…风险…等级…中低…”
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了C列最靠里的一个休眠舱上——C8。
“…C8…休眠舱…维生…系统…独立…供能…回路…相对…完整…”
“…生命体征…微弱…但…稳定…无…明显…污染…波动…”
“…建议…将…B7…医疗…舱…内…生命体…转移…至…C8…以…隔离…潜在…风险…并…节省…B7…舱…对…主…能源…的…消耗…”
转移小敏？林默和沈曼歌对视一眼。C8舱确实看起来更安全，远离了A列那片“重灾区”，而且有独立的供能回路，不会过度消耗本就紧张的能源。
“怎么转移？”沈曼歌问道。
代号零僵硬地抬起手，指向操作台屏幕上一个被灰尘覆盖的图标。
“…权限…确认…执行…休眠舱…内部…转移…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