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洛阳城头的旗还在动。我转身走下台阶,披风扫过石缝间一截焦黑的木桩——那是红箭残筒运回时留下的碎屑。姜维跟在身后,脚步比往常慢半拍。
三日后,成都武侯府议事厅。
百官列席,香炉青烟未散。我立于案前,袖中手枪贴着小臂,冷硬如骨。姜维捧册立于侧,目光低垂,却已蓄势待发。
“今日召集诸公,不议兵事,不论边患。”我的声音不高,但压住了堂中最后一丝私语,“只谈一件事:田。”
厅内微动。几名身着锦袍的老臣交换了眼色,一人起身拱手:“武侯明鉴,田土乃国之根本,自古由世家承袭,岂可轻改?”
我未答,只向姜维点头。
他翻开竹简,朗声念出:“建安二十四年,荆州刘氏隐田一万三千亩,赋税登记为零;章武元年,益州李氏占山泽良田九千余顷,役使流民四千七百人……”
一条条念下去,堂上渐渐死寂。
那名士族官员脸色铁青:“此等账册从何而来?莫非是军中斥候窥探私产?成何体统!”
“体统?”我冷笑,“百姓饿殍遍野,你们占田万亩却分文不纳。去年汉中大旱,流民扒树皮充饥时,你们的粮仓可曾开过一扇门?”
无人应声。
我走到堂中,直视众人:“从今往后,凡战后无主之地,按户均分。一家五口,授田三十亩,牛一头,种子由官仓支给。五年内免赋,第六年起三抽一。”
“不可!”一人猛拍案几,“此举动摇纲常,恐致天下大乱!”
“天下早乱了。”我盯着他,“乱在豪强吞并,百姓无地。若再不管,不用外敌来攻,这江山自己就会塌。”
厅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农夫被带进来。他衣衫褴褛,脚上缠着破布,正是我在城郊见过的李伯。他站在门槛边,不敢往里走。
我走过去,接过他手中一小袋泥土,当众打开。“这是他在废田里挖的。板结如石,肥力耗尽。为什么?因为连年耕作却不休养,地力枯竭。而你们呢?良田闲置,任其荒芜,只为少报赋税。”
我把土倒在白布上,又取出另一包深褐色的新土:“这是我军屯区翻过的地。每季轮作,冬月深犁,秸秆还田。同样一块地,产量高出四成。”
有人低声嗤笑:“武侯懂兵法,难道也懂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