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看着掌柜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下稍安,点了点头,依言往后院去了。
秦月娥独自站在原地,目光扫过空荡的大堂,最终落在那扇隔绝了二楼危险的楼梯口。她知道,小六的话更多是安慰,那几人的凶悍之气绝非作伪。指望别人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只能靠自己。
她不动声色地回到柜台后,假意继续算账,心中却已有了决断。过了一会儿,她借口回房添件衣服,悄然上了楼,却不是回自己通常休息的房间,而是走进了靠近楼梯口、一间平时堆放杂物的耳房。她反手轻轻闩上门,走到一个旧衣柜前,打开柜门,挪开几床旧被褥,从最底层摸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
解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把造型精巧、闪着幽冷金属光泽的手铳!这是上次被青黛挟持事件后,林安忧心她独自经营客栈再遇风险,给她防身的,并仔细教过她如何使用。她一直小心藏着,从未想过真有用上的一天。
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让秦月娥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却也奇异地带来了一丝安全感。她仔细检查了火铳的状态,确认火药和弹丸都封装完好,然后将其小心地藏入宽大的袖袋之中。沉重的火铳坠得袖子一沉,也让她的心跟着沉甸甸的。
‘但愿……用不上它。’她心中默念,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换上那副从容的掌柜面孔,打开门,走下楼梯。她必须稳住,必须装作一切如常,直到……直到出现转机,或者,直到不得不撕破脸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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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镇外五里,李家庄。
这里的景象比镇上更为凄惨。低洼处的田地早已化作一片汪洋,浑浊的泥水裹挟着断枝残叶汹涌流淌。那庄稼汉领着林安和青黛,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泥水中艰难跋涉。蓑衣和斗笠在这等暴雨面前形同虚设,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内里的衣衫,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袭。
那汉子家是庄子里地势较低的一户土坯房,此时屋后已然有些塌陷,泥水正不断从裂缝中渗入屋内。昏暗的油灯下,一个老妇人双目紧闭,面色潮红地躺在潮湿的床铺上,呼吸急促而微弱,浑身烫得吓人。
林安顾不上浑身湿透和寒冷,立刻跪坐在床边的泥水里,屏息凝神,为老妇人诊脉。他的手指冰冷,触碰到老人滚烫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屋内气氛凝重,只有老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屋外疯狂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