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河道的污水冰冷刺骨,裹挟着工业废料和生活垃圾的腥臭,几乎令林风窒息。他死死咬着牙,凭借着一股不甘沉沦的狠劲,在浑浊的水流中拼命划动,终于在被冲进更广阔、监控更严密的主干渠前,挣扎着爬上了一处荒草丛生的泥泞河岸。
他瘫倒在草丛里,剧烈地咳嗽着,呕出带着铁锈味的河水。身体像是散了架,旧伤未愈,又添新创——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他内脏隐隐作痛,在通风管道中仓皇爬行时,四肢和躯干也被粗糙的金属边缘划开了无数道血口,此刻在污水的浸泡下火辣辣地疼。
更糟糕的是精神上的疲惫与那挥之不去的警报回响。李博士最后那声平静的“欢迎光临”和随之而来的爆炸,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神经。
一个刚刚得知真相的避难所,一个给予他方向的人,在不到一个小时里,就在他眼前被摧毁了。
“观测者”的效率,快得令人心寒。
他强迫自己爬起来,靠在冰冷的混凝土河堤上,警惕地观察四周。这里已经是城市边缘,远处是连绵的废弃工厂和堆积如山的垃圾处理场,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酸腐气味。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暴雨。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观测者”的搜索网绝不会仅限于地下,地表区域的扫描只会更加严密。
他检查了一下李博士最后塞给他的两样东西。那个便携硬盘依旧闪烁着稳定的蓝光,似乎有某种抗干扰加密。而那个怀表状的共鸣器,表面刻痕复杂,中心有一个微小的指针,此刻正毫无规律地轻微颤动着。
他将两样东西妥善藏进工装内衬最隐蔽的口袋,然后撕下已经破烂不堪的工装袖子,草草包扎了手臂上最深的几道伤口。
现在,他是一只真正的“街鼠”了。失去了影枭提供的安全屋,失去了李博士的“收容所”,身无分文,遍体鳞伤,体内力量空空如也,还要面对三方势力的追捕。
目标却前所未有的明确——【废弃数据中转中心】。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那里位于城市东区,曾经是临江市早期的信息枢纽,后来因新城规划和技术迭代而废弃,如今已是流浪汉和非法交易的聚集地之一,同时也是“织网者”侵蚀报告频发的区域。
他不能走大路,甚至不能走常规的小路。他必须利用自己对这座城市阴暗面的了解,穿行在那些连城市规划图都不会标注的缝隙里——地下管网、废弃的货运隧道、建筑之间的狭窄隔巷。
他拉紧湿透的兜帽,将面容更深地隐藏起来,开始了又一次在阴影中的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