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想要伺候研墨。
陈玄却摆了摆手。
他执着笔,就着砚台中残余的淡墨,在画卷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上,轻轻一点。
随即,笔锋一挑,一勾。
不过转瞬之间。
一只小小的,振翅欲飞的鸟儿,便出现在了画卷的留白处。
那只鸟儿画得极小,小到几乎要与灰色的天空融为一体。
可它的出现,却让整幅画,瞬间活了过来。
原本那份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死寂与沉闷,仿佛被这只小小的鸟儿,用翅膀划开了一道口子。
天空,一下子变得高远起来。
那份孤绝,也似乎不再是禁锢,而是一种可以随时挣脱的自由。
惜春呆呆地看着那只鸟。
那不是一只。
陈玄的笔尖,在鸟儿的下方,又添了一笔。
不是另一只鸟。
而是一根断了线的,细细的风筝线,牵引着这只“纸鸢”,飘向那无尽的远方。
原来,他画的不是鸟。
是风筝。
一只脱了线的风筝。
惜春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了。
她死死地盯着那只断了线的风筝,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是啊。
她画的枯荷,是困在池塘里的。
她画的孤石,是扎根在土地上的。
它们都走不了。
可风筝不一样。
风筝断了线,便能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再也不受那根线的牵绊。
陈玄放下笔,侧过头,看着她。
“现在,还满吗?”
惜春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眼眶微涩。
不是委屈。
也不是难过。
是一种,被看穿,被懂得的,巨大的酸楚。
她猛地低下头,用袖子胡乱地擦着脸,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失态。
陈玄也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远方那片喧嚣的天香楼。
他今日,本是因云岫之事心烦,才出来走走。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另一个被困住的灵魂。
或许,这便是因果。
水榭中,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风吹过水面,带起圈圈涟漪,拂动着惜春额前细碎的刘海。
那份被戳破心事的酸楚,正一点点沉淀下去,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拿起那幅被添了一笔的画,怔怔地看了许久。
那只断了线的纸鸢,仿佛真的要挣脱画纸,飞向更高更远的天际。
“仙师……也会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