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乔装潜逃,遇黄巾探子

陆昭把铁签重新插回发间,转身就走。吴老炭牵来两匹瘦马,一匹驮着货箱,另一匹背上裹着毯子,里面是陆父蜷缩的身影。旧仆之子扛着铁镐走在最后,鞋底沾着昨夜翻渠时的湿泥。

一行人贴着荒地边缘往北挪,脚踩枯草,声轻如鼠。天边刚泛白,雾气贴地游走,像没睡醒的蛇。陆昭走在前头,袍角撕了道口子,露出半截麻布绑腿——那是昨夜从死狱卒身上扒下来的。

“少爷,这身打扮……”吴老炭凑近,压着嗓子,“真要扮盐贩子?”

“不扮,就得扮尸体。”陆昭头也不回,“官道封了,野路又归黄巾管。咱们得让他们觉得,我们比老鼠还不值一提。”

他从货箱夹层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又摸出一方旧印,在泥地上轻轻一按,盖了个模糊的红印。纸上写着“冀州南运粗盐,经手牙保刘三”,字迹歪斜,墨色发灰,像是被水泡过又晾干的腌菜叶。

“这文书能唬住人?”吴老炭盯着那印。

“黄巾识字的没几个,但认红印。”陆昭把纸塞进怀里,“只要话说圆,印像那么回事,他们懒得深究。毕竟,谁会费劲查一个卖盐的?”

吴老炭咧嘴:“可您这手……细皮嫩肉的,像账房先生,不像搬盐的。”

陆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二话不说抓起一把砂石,在掌心来回搓。砂粒嵌进纹路,磨得指节发红。他顺手从箱底抓了把粗盐,揉进皮肤,又在袖口蹭了蹭,留下几道灰白盐渍。

“现在像了。”他摊手,“再说了,哪个盐贩子不希望自己的手白净点?总不能真让手烂成腌萝卜吧。”

众人闷笑,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加快脚步。

天光渐亮,雾散了大半。远处漳水渡口的老石桥断了一截,桥墩上挂着半片破渔网,随风晃荡。三人刚走近,忽听得一声低喝:“站住!”

路中央横着一根长矛,矛尖锈迹斑斑,却稳稳指着胸口。三名黄巾探子从草堆里站起,头裹黄巾,脚穿草鞋,手里兵器五花八门,一个拿矛,一个拎斧,另一个扛着根削尖的竹竿。

“干什么的?”持矛的汉子嗓门粗,眼睛却细,一扫货箱,二扫人,最后盯住陆昭的手。

陆昭立刻笑出声:“哎哟,兄弟们辛苦!大清早在这儿守着,不容易啊。”

他主动上前一步,从箱里摸出一包粗盐,递过去:“小本生意,从邺城西市‘老刘盐铺’批的货,正往清河送。天不亮就赶路,就怕撞上官差。”

那汉子没接盐,反而往前凑了半步:“官差?怕什么?”

“哎,您不知道。”陆昭叹气,“昨夜巨鹿城出了大事,通缉一个劫狱的,听说还放了鬼火破牢。官军现在见人就查,我们这些小贩,连路都不敢走官道了,只好绕野路。”

他边说边侧身,露出身后裹着毯子的陆父:“这是我叔,前些日子在湿地上走多了,染了瘴病,脸都肿了,怕冲撞了官差惹麻烦,这才拿毯子遮着。”

那探子眯眼看了看,又盯回陆昭:“你这手,细得很,搬得动盐?”

陆昭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双手在地上一撑,顺势搬起一箱盐,单臂扛上肩,走了两步,稳稳放下。他喘了口气,搓着手:“天天搬,早习惯了。您瞧,这茧子,比牛皮还厚。”

探子伸手摸了摸他掌心,粗糙属实,又见他额上出汗,衣领湿透,信了七八分。

“盐从哪批的?”探子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