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槐脸色煞白,手一抖,炭笔掉在地上。
陆昭从暗室走出,蹲下身,捡起那张拓纸:“你当了二十年老吏,抄了二十年公文,怎么临了,抄上自己人了?”
“我……我没……”李三槐嘴唇发抖。
“你没想背叛?”陆昭摇头,“可你儿子在清河崔氏的私塾念书,每月束修一贯钱,是你半年俸禄。他们许你儿子入族学,许你一家脱贱籍——这买卖,做得挺值。”
李三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昨夜巡更时,自言自语了一句‘三郎待我不薄’。”陆昭把拓纸折好,递给王五,“带下去,关进旧牢房,别打,别骂,饭照常给。让他跟那个总爱哼小曲的狱卒同屋。”
王五押人走后,甄宓从暗室出来:“他背后还有谁?”
“不止一个。”陆昭揉了揉眉心,“一个老吏,撑不起整个暗号网。他顶多是中间一环。”
“那现在怎么办?”
“等。”陆昭笑了,“等他熬不住,夜里说梦话。”
两天后,王五拿着一张纸条来找陆昭:“昨夜三更,李三槐梦里喊了句‘崔三郎,信已传至辛家脚夫’,被狱卒记下了。”
陆昭接过纸条,眯眼看了会儿:“三级链子,清楚了。士族出钱出人,寒门文吏当眼线,商队脚夫传消息——跟咱们的粮道一个路子,就是走反了。”
甄宓点头:“辛家的脚夫,常走北线,专运盐货。若用盐车夹层藏信,确实难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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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查盐车。”陆昭站起身,“但别动真格的。”
“你是说……放饵?”
“对。”陆昭拿起笔,在一张田册副本上写下“南屯四区田亩重划,三日后公示”,然后盖上一个崭新的火漆印,“把这册子‘不小心’落在文书房门口,让李三槐的‘朋友’看见。”
甄宓瞥了一眼印:“这印模,不是咱们的?”
“是我昨夜刻的。”陆昭笑,“颜色像,花纹差一线。真细作一眼就能看出破绽,可正因为有破绽,他们才敢信——觉得咱们粗心。”
甄宓也笑了:“他们以为捡了漏,其实是钻了套。”
三天后,甄氏商队一辆盐车在出城时被拦下。监律卒在车底夹层里搜出一封密信,信上写着:
“田册将更,四区为先。信物为蓝印偏花,验明即报魏郡。”
陆昭看完信,往火盆里一丢:“链子全了。上头是崔氏供资,中间是李三槐这类文吏,底下是辛家脚夫传信——三级,一个不少。”
甄宓坐在案边,手里捏着一支笔:“现在斩了它?”
“不。”陆昭摇头,“现在得留着。”
“留着?”
“对。”陆昭把火盆拨了拨,“咱们改田册,他们报魏郡;咱们放假消息,他们也得传假消息。让他们帮咱们,往北边送点‘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