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在崖壁上跳动,映得李平的脸忽明忽暗。他举着火把,嘴角还挂着那股胜券在握的笑,仿佛已经看见陆昭被炸得粉身碎骨。
陆昭没动。
他只是把那支箭轻轻放在地上,刀尖挑起的火药残片还在指尖。湿气已经渗进蜡封的缝隙,硫磺味混着山雾的潮意,像是锅盖掀开前的最后一缕蒸汽。
他知道,火药要哑了。
“传令。”陆昭声音不高,却穿透了箭雨的呼啸,“所有人,趴下,熄火把,别出声。”
亲卫愣了一下,但没问为什么。他们跟陆昭久了,知道他每次越平静,接下来就越要出大事。
几支火把被迅速扑灭,谷底陷入半黑。伤兵被悄悄拖到谷口堆叠的石堆后,剩下的人贴着岩壁伏低,连喘气都压着节奏。整个山谷像是突然死了一样,只有火油燃烧的噼啪声还在响。
李平皱眉,朝崖下望了一眼。“怎么回事?怎么没动静了?”
手下人也纳闷:“像是……乱了?有人在往出口冲?”
“蠢货。”李平冷笑,“这是想趁乱突围。传令东侧弓手,准备覆盖射击,谁敢靠近谷口,给我射成刺猬。”
命令刚下,谷外忽然腾起一股浓烟,不是火光,而是带着刺鼻气味的黄烟,顺着风往东崖飘。
郭嘉蹲在谷口外一块大石后,手里捏着刚送来的火药残片,鼻尖一抽,咧嘴笑了。
“好家伙,湿得都快结霜了。”
他把残片塞进怀里,拎起酒壶灌了一口,辣得直哆嗦。“来人!把硫磺和干草全堆到东边,点起来,烧得越臭越好!”
手下兵卒立刻动手。那股黄烟越烧越浓,远远看去,像是有大军正在集结。
“再派人绕到西边,找张合,告诉他——西崖,等天黑透了,准备接人。”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眯眼望着西崖那片黑影。那里岩壁陡峭,长着几根老藤,平日没人注意,可今晚,说不定能爬上去。
崖上的李平已经慌了。
“怎么回事?东边怎么冒烟了?是不是陆昭的人想从那边冲?”
探子趴在地上听了听,回道:“地势太窄,大军展不开,但……听着像是有不少人动静。”
“蠢!”李平一巴掌拍在崖石上,“这是调虎离山!他主力还在谷里,想引我们分兵!”
“那……怎么办?”
“怎么办?”李平冷笑,“他耍花招,我就让他两边都走不了。传令!东侧留一半人守着,其余全调到西崖,给我盯死!谁敢攀岩,当场射杀!”
命令传下,东崖弓手开始调动,一队人马匆匆往西崖赶去。
可他们刚走一半,西崖底部的灌木丛里,张合正带着二十个轻装兵,蹲在岩石后头啃干粮。
“军师说等烟起就动。”手下小声问,“现在烟是起了,可敌人也来了。”
张合嚼完最后一口,抹了把嘴:“敌人来得好。他们一乱,就是咱们的机会。”
他抬头看了看天。
云越压越低,露水已经开始往下滴。岩壁上的老藤湿漉漉的,但根子还牢。
“再等等。”他说,“等他们站稳了,才好摔得狠。”
谷底。
陆昭趴在一块岩石后,听见东崖人声躁动,知道郭嘉的烟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