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还在北面烧着,陆昭站在箭楼高处,手指轻轻敲着墙垛。刚才郭嘉说的那三具穿错号衣的尸体在他脑子里转个不停。不是自己人,却拿着三天前遗失的腰牌——这事儿不对劲。
他眯眼盯着北岭方向。那几处火光没再移动,像是被钉在了林子里。可就在半个时辰前,它们还一明一灭地绕来绕去,像有人故意耍把戏。
“行军哪有拐三个弯还熄火的?”郭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次没带酒囊,脚步也稳得很,“这不是打仗,是演戏。”
陆昭没回头,“那你猜,台底下坐的是谁?”
“不重要。”郭嘉走到他旁边,手搭在冰冷的木栏上,“重要的是,他们在按点出招。你发现没有,每次冲锋,间隔都差不多是七鼓。”
陆昭眉梢一动,“你是说……有人掐着时间发令?”
“流寇拼死冲阵,还能守时辰?”郭嘉冷笑一声,“他们背后肯定有个脑袋,藏在暗处吹哨子。每响一次,底下就扑上来一批不怕死的。咱们这边一乱,就得跟着他们的鼓点走。”
陆昭低头看了看营内。火势已被控制在东侧边缘,奋武营守着东营纹丝不动,白马义从刚撤回东沟休整,赵云正带着人在清点伤亡。各营虽疲,但阵脚未散。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所以他们不是想破营,是想耗我们。”
“对。”郭嘉点头,“把你最猛的狗放出去咬人,主人躲在屋里数铜板。等你累趴下了,他再出来捡便宜。”
陆昭嘴角忽然扬了一下,“那你现在就是那个数铜板的人?”
郭嘉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喝两口,可惜酒囊空了。你要是再拖一会儿,我连算账的力气都没了。”
陆昭轻笑一声,抬手招来传令兵,“去通知奋武营,东营继续固守,不准出战。弓弩队轮班压制西林敌群,别让他们靠近粮仓。”
他又转向郭嘉,“你说那土丘是发令处?”
“八成是。”郭嘉指向北岭唯一没起火的高地,“你看其他地方都乱烧,唯独那儿干干净净。敌人冲锋路线来回变,可最后收拢的方向,总往那边靠。像是……回家的孩子找娘。”
陆昭盯着那片黑影看了许久,忽然道:“传赵云。”
不多时,赵云大步登上箭楼,甲胄上还沾着血泥,脸上有道擦伤,但眼神清明。
“主公。”
“左翼怎么样?”
“死了六个,伤了十二个,都送下去了。马匹无损,弟兄们还能打。”
陆昭点点头,“辛苦了。现在我要你带白马义从,悄悄退到东沟后侧,原地集结待命。别点火把,马蹄裹布,动作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