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刚批完第三份军械补给单,亲卫便撞开书房门,手里攥着一封火漆未干的急报。他抬眼看了那人一眼,对方喘得像跑了三十里地。
“北面三个哨口同时来信,说流民过境人数翻了三倍,今天一早又涌进来八百多人,全往清河方向走。”
陆昭放下笔,把火漆捏碎,扫了一眼内容,眉头没皱,反倒笑了:“这会儿才来报?他们怕是已经进了屯田区了吧。”
亲卫低头不语。
“行了,去叫赵云、张合、郭嘉,半个时辰内议事厅见。再捎句话给甄夫人,就说她前两天说的那批炒米账目,我得当面问清楚。”
亲卫应声要走,又被叫住:“等等——让赵云别穿铠甲,换身旧吏服。就说他是赈灾司派下来的查账小官。”
半个时辰后,议事厅炭盆烧得正旺,郭嘉歪在垫子上啃鸡腿,油手在地图上抹出一道黄印。甄宓坐在案侧,指尖夹着一张薄纸,神情平静得像在核对胭脂采买清单。
“八百人?”赵云站在下首,眉头拧成结,“昨天才六百,前天四百。这不是逃荒,是排队进城。”
张合抱拳接话:“末将已调五百轻骑沿漳水布防,封锁三条渡口。但这些人走得蹊跷,专挑野径,绕开关卡,连驿站都不靠。”
甄宓轻轻把那张纸推到桌心:“这是沿途六个粮铺的交易记录。过去十天,有人用铜钱零购炒米、肉脯,总量够三千人吃半个月。买家不留名,付现钱,分七处提货。”
郭嘉咬掉最后一块肉,把骨头往炉子里一扔:“有钱买干粮,有力气走路,还专捡偏道走?这不是饥民,是行军。”
陆昭在地图上划了条线:“他们走的是老驿道废弃段,靠近三座空坞堡。那是谁的地?”
“原是韩馥旧部三家豪族的产业。”张合答,“城破后烧了,一直没人重建。”
“那就怪了。”陆昭笑了一声,“饿肚子的人,不去官仓讨活路,反而往废墟边上凑?”
甄宓接口:“我已经让商队女管事混进流民群,扮作逃难妇人。她说那边孩子极少,青壮占八成以上,不少人背竹筒,裹得严实,不肯离身。”
“竹筒?”赵云一愣,“装水不都用皮囊吗?”
“除非里面不是水。”陆昭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拿根木棍点着清河东岸,“设粥棚,三处,就在这几个村子外。对外说是收容,实则分段拦查。每拨人只放两百,吃完就地安置,不准乱走。”
他顿了顿:“甄宓,你那边继续供粮,但改成‘凭牌领食’,一人一牌,当场发,当场收。顺便看看有没有人代领、多领。”
甄宓点头:“明早就能见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