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骑在马上,风从北面吹来,带着沙粒打在脸上。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环首刀,刀柄上还沾着昨夜悬崖边的泥。
赵云走在旁边,一句话没说。队伍里有七具担架,伤兵裹着粗布,呼吸声断断续续。
“回城后第一件事。”陆昭开口,“把那三粒种子种进陶盆,放书房窗台。”
赵云点头:“是。”
“第二件事。”陆昭又道,“找两个能演戏的影堂兄弟,扮成逃兵。一人带半袋空粮袋,另一人揣张写满‘缺粮’的纸条,往袁军大营方向走。”
赵云问:“真要让他们抓到?”
“最好当场被抓。”陆昭笑了,“越狼狈越好。记得让他们脸上抹灰,脚上磨破,看着像饿了三天。”
队伍进了邺城南门,百姓照常赶集。卖饼的摊子冒着热气,几个孩子围着糖葫芦转圈。
陆昭没回府,直接去了郡守衙门后堂。一进门就叫人烧水磨墨,提笔写了三份内容相同的军情急报。
“仓廪将竭,军民待哺。若十日内无粮入城,恐生哗变。”
他把信交给三个不同打扮的人——一个商人模样,一个游方郎中,还有一个老农。每人一份,分头送出。
当晚二更,陆昭坐在灯下看《孟子》。门外传来脚步声,赵云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布包。
“按你说的办了。”他说,“两个假逃兵已入敌营。斥候营地也烧了一辆粮车,现场留了我们军服的碎片。”
陆昭合上书:“明天开城门。”
赵云皱眉:“五万大军随时压境,不开还好,开了……”
“就怕他们不来。”陆昭站起来,“我要他们亲眼看见城里人在割麦子,听见鼓乐声,闻到炊烟味。”
第二天清晨,邺城四门大开。
城外金麦田一片金黄,老弱妇孺拿着镰刀下地收割。小孩在田埂上跑,老人蹲在路边啃饼。城楼上没有旗帜,只有一队鼓手藏在女墙后,轻轻敲着小鼓。
陆昭穿着素色深衣,外罩轻甲,手里拿一卷竹简,站在南门城楼最高处。他身边坐着个盲眼老卒,怀里抱着酒壶。
“等他们到了十里外,你就唱歌。”陆昭说。
老卒点头:“唱啥?”
“随便。”陆昭笑了笑,“挑个难听的就行。”
太阳升到头顶时,北方尘土扬起。
袁军先锋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远远望见城门大开,田里有人劳作,城头有人读书,还有乐声飘出来。
领头将领勒住马缰,左右看了看:“这不像要打仗的样子。”
副将低声:“会不会是陷阱?”
“哪有种陷阱是开着门等人的?”那人冷笑,“传令下去,扎营十里外,等主公大军到来。”
中午过后,袁绍亲率主力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