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的表象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积分制度如同一把筛子,筛出了勤勉者,也筛出了不甘与怨怼。桃源农庄的宁静,终究是建立在武力威慑与利益引导之上的脆弱平衡,而这平衡,正被一股悄然滋生的阴郁力量所觊觎。
这股力量的源头,便是原黑风营的副首领——**赵魁**。
赵魁此人,生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左脸颊上一道蜈蚣状的疤痕更添了几分凶悍。在黑风营时,他便以勇猛(或者说莽撞)和对首领黑熊的谄媚着称,实则内心狡黠,野心勃勃。当日黑熊跪地臣服,他混在人群中,虽也跟着丢下了武器,低下了头颅,但那低垂的眼睑下,隐藏的却是不甘与屈辱的火焰。
他从未真正服气。在他看来,这桃源农庄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占了块邪门的地,种了点邪门的庄稼,外加那个小白脸庄主不知用了什么妖法,才唬住了老大。什么深不可测,什么阵法符文,在他看来,多半是装神弄鬼。真正能打的,不就那个瘸腿的兵王王大牛吗?若是趁其不备……
更重要的是,积分制度让他感到了极大的不公。他赵魁在黑风营时,好歹是二号人物,吃香喝辣,作威作福。如今到了这桃源,却要和那些普通泥腿子一样,靠卖力气赚取那点可怜的积分,去换每日的嚼谷!虽然那“特效萝卜”确实神奇,但兑换所需积分之高,让他望洋兴叹。看着王大牛、李思哲,甚至新来的那个女研究员苏半夏,似乎都享有某种特权(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他心中的天平愈发倾斜。
这种不满,如同瘟疫,在部分原黑风营成员中隐秘地传播着。这些人,多是昔日好勇斗狠、习惯了不劳而获之辈,对繁重的劳作和严格的管束早已怨声载道。赵魁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情绪,并开始暗中串联。
夜色,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农庄西北角,靠近破损后尚未完全修复的一段老旧篱笆旁,有一个废弃的、半塌的土坯工具房。这里堆放了些无用的杂物,平时少有人至,成了赵魁等人秘密聚会的据点。
今夜,血色月光被稀薄的云层遮挡,光线愈发昏暗。工具房内,没有灯火,只有几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的眼睛,和压抑着的、带着愤懑的交谈声。
“赵哥,这日子没法过了!”侯三压低声音,怨毒地说,“我今天挖沟渠,积分还不如那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张老四!他凭什么?”
赵魁冷笑一声,用石头磨着短匕,慢条斯理地说:“凭什么?凭人家来得早,会舔。”
另一个壮汉啐了一口:“妈的,那姓王的瘸子,看我们的眼神就跟看垃圾一样!还有那个姓李的眼镜,整天鼓捣些破石头,屁用没有,积分倒拿得高!我看这桃源,跟黑风营也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换了个法子压榨我们!”
“不一样。” 赵魁阴恻恻地打断他,“黑风营是明抢,这里是钝刀子割肉。用一点发光的粮食,就想让我们一辈子当温顺的牲口。老子宁愿在外面当狼,也不想在这里当被圈养的狗!”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你们真甘心吗?”赵魁靠坐在一个破旧的木箱上,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那道疤痕在偶尔透进的微光下显得有些狰狞。他边说着话,边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粗糙的石头,磨着自己偷偷藏起来的一把短匕的刃口,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赵哥,您倒是拿个主意啊!”侯三有些急切地道,“兄弟们可都指着您呢!难道咱们就真的一辈子窝在这里当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