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见识高远。婉容昔日身处宫闱,如坐井观天,不识民间疾苦,不明天下大势。直至……直至山河破碎,亲身经历流离,方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一家一姓之荣辱,在亿兆同胞之存亡面前,轻若尘埃。”
她的声音柔和,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痛彻心扉后的觉悟。
司徒美堂一拍大腿,赞道:“好一个‘轻若尘埃’!夫人能有此见地,胜过世间无数须眉浊物!”
“如今这世道,东洋鬼子欺人太甚,占我东北,窥我华北,亡我之心不死!咱们江湖人,讲究的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管他什么前朝今朝,只要是抗日的,就是我司徒美堂的朋友!”
“司徒老哥说得是。”杜月笙微微颔首,将话题引向更深,“如今上海形势,看似租界庇护,实则暗流汹涌。”
“梅机关贼心不死,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宗兴兄弟在上海屡挫日谍,已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此番北上,风险不小啊。”
当“张宗兴”这个名字被提起时,婉容一直平静如水的眸子里,几不可察地泛起了一丝微澜。那微澜极轻,极快,如同春风吹皱一池静水,瞬间便恢复了原状。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本已十分平整的衣角,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她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她没有接话询问张宗兴的安危,那份关切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最深处。
但她的沉默,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忧色,以及那无意识的小动作,却尽数落入了杜月笙那双洞察入微的眼睛里。
杜月笙心中了然,既有一丝为张宗兴感到的欣慰,也有更深沉的担忧。
他看得出来,这位历经沧桑、身份特殊的女子,对那位胆识过人、重情重义的结拜兄弟,已悄然生出了超越寻常的情愫。
在这血雨腥风的乱世,这样一份情感,纯粹而珍贵,却也注定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与艰难。他既为张宗兴能得此佳人倾心而高兴,又不禁为这份感情的未来感到忧虑。
婉容的身份太过敏感,张宗兴所处的地位又太过险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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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低叹一声,面上却不露分毫,转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