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那半塌的娄姓绝户房屋,在惨淡的月光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残骸。夜风穿过朽木,发出呜咽般的怪响。秦虎带人清理开地窖入口的碎砖烂瓦,那股子阴冷陈腐、还夹杂着特殊草药朽烂气味的怪味更浓了,直往人鼻子里钻。
“大人,这底下味儿冲得邪乎,怕是积年的秽气,让我先下去探探。”周墨皱着眉,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用烈酒浸湿加厚的面巾,动作熟练不见丝毫迟疑。他与凌越历经数案,早已默契十足,深知危险所在,但更知查清真相的重要性。
凌越摆手,目光紧锁那黑黢黢的洞口:“一起下。若真是关键所在,怕是不简单。”他接过火把,火焰跳跃着,却似乎劈不开那洞窟深处的浓重黑暗。
“我也去。”沈荆澜上前,声音平静却坚决,“下面若有药材相关之物,我能分辨。”
凌越转头看她,火光在她清澈的眼底跃动。他心下担忧,却知阻拦无用,只点头道:“跟紧我。”那份不自觉的牵挂,在此刻异常明晰。
他率先弯腰踏入地窖。阴寒湿腐的气息裹挟着怪异的药味瞬间包裹而来,几乎令人窒息。脚下的木梯吱呀作响。
地窖不大,四下散乱堆着烂农具、破陶罐。但正中央,却赫然放着一口材质迥异、密封严实的黑漆木箱!箱体触手冰凉竟似金属,箱口缝隙残留着干涸的灰白色蜡封!
这绝非农户之物!
凌越心中一凛,用刀鞘敲击,箱体发出沉闷实响。他示意周墨和沈荆澜稍退,用佩刀小心撬动锈蚀的锁扣。
箱盖掀开,没有机关。厚油纸上,整齐码着一叠叠发黄纸页。最上是绘着古怪符号的海图,其下账本记录着交易,几次大宗接收方赫然标注“徐”字,经手人签名竟是“苏季康”!
凌越心下一震!徐世峰!苏季康!果然牵连至此!
他拿起最上层海图,火把光下,图中重点标注一处奇异岛屿,旁注细楷:“蓬莱”秘库,岁贡之所,非“莲舵”不得入。
蓬莱?莲舵?
海浪古船!红莲印记!“莲舵”莫非就是“老先生”麾下海外组织的代号?这“蓬莱”岛是其海上巢穴?这娄家村绝户地窖,竟是他们一处秘密档案点!
灭村之祸,根源在此!徐世峰倒台,苏季康出逃,此处据点暴露风险极大,或藏有指向“老先生”海外根基的铁证!故而不惜以如此酷烈手段清洗!
“大人,您看这个。”沈荆澜的声音打断他思绪。她从箱底取出一本油布紧裹的薄册。册无封面,内绘各种奇形海怪,旁注习性毒性,以及……提取炼制之法!
其中一页,正是那蓝紫色绒毛的“幽蓝絮”!注解密密麻麻:“性极寒,毒入髓,惑心神,然以秘法炼之,可通幽,可控魂”,后附几段诡谲如咒的口诀!
沈荆澜手微颤,脸色发白:“这…这已非医理,近乎邪术!我娘她…为何会研习这些?”声音里满是困惑与惊惧,仿佛触及陌生而黑暗的深渊。
凌越接过册子快速翻阅,心下骇浪滔天。这非止毒物志,更似某种邪恶仪式的指南!“老先生”所图,恐远超财权,疯狂至极!
就在这时,地窖外传来王砚焦急喊声:“大人!不好了!村口那几个发热的突然恶化,吐黑水,黑斑扩散,眼看不行了!刘守备快压不住场面,弟兄们也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