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令人灵魂战栗的景象。无数破碎的星辰残骸、扭曲的空间结构、以及弥漫的、吸收一切光线的暗物质,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宇宙墓园。而在这片墓园的中心,那个由无数痛苦面孔和文明残骸组成的“熵之巢”漩涡,正如同一个跳动的心脏,散发着冰冷而饥饿的脉动。更近处,熵猎者的先锋舰队,那些如同黑色甲虫、扭曲肉瘤、虚无阴影的舰船,正结成攻击阵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朝着悬浮山脉的方向扑来!它们尾部喷吐着紫黑色的熵增能量,在星空中划出亵渎的轨迹。
“……柯伊伯带……”佐藤的声音干涩,这直接映入意识的战场画面,比任何全息投影都要真实,都要残酷。“……我……看到了……”
不仅是他。所有开启了第三只眼的人,只要将意识聚焦于这片星空,都或多或少地“看”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景象。恐慌再次蔓延,但这一次,恐慌中夹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他们终于亲眼看到了敌人的规模和狰狞,看到了那片孕育了无数灾难的黑暗巢穴。
“第三只眼……是超空间感知器官!”艾琳娜强忍着眉心传来的奇异胀痛感和脑海中翻涌的宇宙图景,迅速分析着,“它……它绕过了常规空间,通过……很可能是通过我们体内的共生神经结,连接了盖亚之网,甚至……连接了活体星环!它让我们能直接‘看见’能量流动、意识波动,以及……通过某种量子纠缠或空间褶皱效应……窥视遥远的特定坐标!”
这发现的意义是颠覆性的。他们拥有了一个无视距离的、实时的宇宙观测窗。敌人的动向,在他们面前几乎一览无余。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将众人从震撼中拉回现实。
“——熵猎者先锋舰队!已突破小行星带缓冲区!预计四小时后进入有效攻击范围!”
“——侦测到高能聚合反应!它们……在准备齐射!”
全息投影上(如今在第三只眼的视野中,这投影显得如此简陋而片面),代表敌军的红色光点正急速逼近。
佐藤猛地握紧了晶体右臂。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强烈的、基于清晰认知的决绝涌了上来。他们有了新的眼睛,有了更深度的连接,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吗?
他的目光投向舷窗外,那片环绕着山脉、在燃烧星空背景下依旧璀璨的活体星环。一个大胆到极点的念头,如同星火般在他脑海中点燃。
“……艾琳娜……小林翼之前传递的艾斯特拉科技中……关于星环的武器系统……”
艾琳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脸色瞬间苍白:“佐藤!星环的武器模块需要极高的能量控制和精准引导!我们之前连稳定引擎都差点失败!而且,没有小林翼的直接操控……”
“我们不需要直接‘操控’星环!”佐藤打断她,他的第三只眼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能穿透星环的外壳,看到其内部浩瀚的能量矩阵,“我们需要的是……引导!像使用一件无形的、巨大的武器!我们的共生神经结……我们新生的感知能力……还有……这个!”
他抬起了自己的晶体右臂。此刻,这手臂与他额间的第三只眼,以及体内新生的共生神经结,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他感觉到,自己仿佛成了一个活的接口,一端连接着山脉内数百万共生意识形成的网络,另一端……则隐隐指向那片蕴含着无尽力量的星环。
“我要试试……用我们所有人的意志……通过神经结……引导星环的能量……”佐藤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
没有时间争论,没有时间测试。敌人的炮火即将降临。
命令通过神经云迅速传达。所有开启了第三只眼、体内共生神经结稳定下来的连接者,无论人类、地心族还是共生体,都被要求集中意识,将他们通过第三只眼感知到的、关于熵猎者先锋舰队的方位、距离、能量强度等信息,以及那份源自《银河文明宪章》的守护意志,毫无保留地投入神经云网络。
同时,他们将所有的信任,所有的希望,聚焦于佐藤健一身上。
佐藤闭上了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他感觉到数百万股细微的意识流,如同星河汇海,通过遍布山脉的神经云,涌入他的意识,再被他额间的第三只眼和体内的共生神经结整合、放大。他的晶体右臂变得滚烫,幽蓝与暗黑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频率激烈闪烁着,仿佛一个即将过载的能量转换器。
他“看”得更清楚了。不仅仅是柯伊伯带的战场,还有近在咫尺的星环。在他的第三只眼视野中,星环不再是简单的发光碎片,而是一个由无数复杂能量纹路构成的、活着的、呼吸着的超巨型结构。他能“看”到其中奔腾的能量洪流,能“感觉”到那些碎片内部初生智能的、懵懂的意志。
他尝试着,将自己整合了数百万人意志的“指引”,如同一根无形的缰绳,小心翼翼地伸向星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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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星环毫无反应,其庞大的能量依旧按照固有的规律脉动。佐藤感到一阵巨大的阻力,仿佛在试图用一根丝线去拉动一颗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