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年2月末,大战前夕,长安未央宫前殿,一场酝酿了两个月有余的大戏,终于在各色人马的“期盼”下,拉开了帷幕。
今日大朝会,议题刚进行到一半,一向如同影子般沉默寡言、侍立于天子身侧的贾诩,竟罕见地出列,手持玉笏,面无表情地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陛下,臣,弹劾徐州别驾糜竺!”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偌大的殿宇中回荡,众人精神一振,来了!贾文和与糜子仲的“商会之争”,终于从商场烧到了朝堂!
“糜氏商会,假借陛下仁政之名,行垄断、压价之实!在徐州、兖州、司隶三地,恶意打压曲辕犁售价,更以低息放贷为饵,扰乱民间借贷常例,致使诸多守法商户无利可图,难以为继!此等行径,与民争利,破坏陛下安定民生之大计,其心可诛!请陛下明察,严惩糜竺,以正视听!”
贾诩话音刚落,早已准备好的几位“清流”言官立刻跳了出来:
“陛下!贾侍中所言极是!糜竺一介商贾,侥幸得蒙圣恩,不思报效,反而变本加厉,盘剥地方,实乃奸商本色!”
“曲辕犁乃利国利民之神器,岂容糜氏一家独大,低价倾销,败坏市场?此风不可长!”
“还有那低息放贷,简直是胡闹!自古借贷皆有成例,糜氏将利息压得如此之低,让其他依靠放贷维持的良善之家如何生存?这是要绝人生路啊!”
一时间,弹劾之声此起彼伏,矛头直指糜竺。世家出身的官员们大多面露得色,或明或暗地站在贾诩一边。在他们看来,贾诩是天子近臣,且此举显然是代表了部分受到冲击的世家的利益,是在维护“秩序”。而糜竺,一个靠妹妹和钱财上位的暴发户,也配跟他们抢食?
就在这“万众一心”声讨糜竺的氛围中,端坐于龙椅上的刘协,眉头微皱,缓缓开口道:“糜竺……乃徐州别驾,亦是为朝廷办事。如此弹劾,不可偏听偏信。宣糜竺上殿,当庭对质。”
按制,糜竺作为地方属官,无诏不得参与此种级别的大朝会。但天子有令,自然无人敢阻。片刻后,糜竺一身官服,从容步入大殿。
“臣糜竺,叩见陛下!”糜竺大礼参拜。
“糜竺,”刘协声音平和,“贾侍中与诸位大臣弹劾你糜氏商会恶意压价,扰乱市场,低息放贷,绝人生路。你有何话说?”
糜竺立刻抬起头,声音也提高了八度:“陛下!臣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贾侍中!您怎能如此血口喷人!我糜家在徐州、兖州、司隶售卖曲辕犁,价格虽比之初定有所降低,但那是为了尽快让利百姓,使耕者有其器,此乃奉行陛下‘仁政爱民’之旨意!何来恶意打压之说?”
他又看向那些清流:“还有诸位大人!说我低息放贷是扰乱市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房贷商人利息定到五成、甚至翻倍,盘剥百姓,致使多少人家破人亡!那才是真正的绝人生路!我糜家将利息降低,是为了让百姓能借得起,还得上,是在替陛下安抚民心!难道在诸位大人眼中,只有看着百姓被高利贷逼得卖儿卖女,才算是‘守常例’、‘维秩序’吗?!”
他这番反驳,掷地有声,直接将“与民争利”的帽子反扣了回去,变成了“执行仁政”与“盘剥百姓”的原则之争。一些寒门出身或心系百姓的官员不由得微微颔首。
贾诩淡淡道:“糜别驾巧舌如簧。然则,商业自有其规律。你糜家将价格压至如此之低,利息放至如此之微,自身或许可凭借其他产业贴补,然则让其他规模较小、仅靠此业生存的商户如何存活?陛下欲惠及万民,亦需考虑各方平衡。你此举,看似惠民,实则是以本伤人,长期以往,市场凋敝,于国于民,又有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