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银杏谷秘闻惊现旧事,赤月归途暗涌隐危机

晨露未曦,烈九单人独骑已驰出三十里。裁决之杖横在马鞍前,杖头赤红宝石随着颠簸忽明忽暗。他忽然勒马停在一棵老槐树下,从怀中取出那片青铜碎片——阳光穿透叶隙的刹那,碎片上的纹路突然扭曲成银杏叶形状。

"果然..."烈九用指甲刮去碎片边缘的铜锈,露出底下细小的冰晶刻痕。这是齐家独有的标记,当想起前边比武招亲擂台上他走下擂台时候云裳曾发的是誓言,少女每次得意的笑脸与眼前纹路重叠,让他胸口莫名发紧。

正午时分,银杏山谷的轮廓已在视野中浮现。漫山遍野的金黄在风中翻涌,远远望去像神只打翻的颜料桶。烈九刚踏入谷口,一片银杏叶突然划过脸颊,留下细小的血痕。

"擅闯者死。"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山谷突然寂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消失了。烈九发现自己的马蹄声竟在十步外就诡异地消融,仿佛闯入了某个透明的结界。

他翻身下马,将裁决之杖重重插入地面:"比奇城烈九,求见齐老前辈!"杖身迸发的火光在结界上烧出蛛网状的裂纹,谷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剑鸣。

"哦?"一柄青铜剑突然凭空出现,剑尖抵住烈九咽喉,"你这小子不要我家云裳,还来我这作甚?我说过你修要在踏进我这半步。"剑身后渐渐浮现出灰袍老者的轮廓,雪白长眉下那双眼睛竟是一紫一金的重瞳!

烈九的喉结在剑锋上滚动,想着,前面这老爷子不是好了吗,怎么又?:"云裳姑娘此刻正在军中。"他直视老者异色双瞳,突然从怀中掏出青铜碎片,"晚辈此来,是为请教葬神渊之事。"

剑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老者袖中飞出一道白绫卷走碎片,绫缎上冰蚕丝反射的光斑在树干投下星图般的影子。当看清碎片上的纹路,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沫在落地前就冻成了冰晶。

"进来吧。"老者见到玩不下去了,发出了一句邀请,烈九注意到他左腿拖着条冰晶锁链,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霜痕,"别看了,云裳那丫头给我的惩罚,说是给我垫教训。"

穿过银杏林,眼前豁然开朗。建在巨树上的木屋群由吊桥相连,最中央的树屋大如宫殿。齐无忧带着烈九踏上藤蔓编织的阶梯时,那些藤条竟主动缠绕成扶手,叶片间还开着冰蓝色的花。

"二十年前..."齐无忧刚开口,树屋突然剧烈摇晃。窗外银杏叶疯狂翻卷,组成"隔墙有耳"四个大字。老者冷笑一声,袖中飞出十二枚冰针刺入梁柱,屋顶顿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烈九透过窗缝看到个穿绿袍的瘦小身影正狼狈逃窜,腰间玉佩刻着"田"字。齐无忧拂袖合窗:"皇族走狗,不必理会。"他弹指点亮屋角青铜灯盏,火焰竟是诡异的蓝色,"你可知寒鸦渡的齐家,与我银杏谷齐家本是同源?"

灯焰突然窜高,在空中投影出古老画卷。画中两位容貌相似的剑客正在对决,一人使冰晶长剑,一人用无华重剑。剑气相交处迸发的余波竟将大地劈出深渊——正是如今的寒鸦渡。

"先祖兄弟阋墙,败者被罚永镇寒鸦渡。"齐无忧的指尖划过投影,画面变成青铜巨门的景象,"那扇门后是葬神渊的入口,封印着上古神魔战场残留的浊气。"

烈九突然按住心口。当画面出现葬神渊三个字时,他体内龙血突然沸腾,脑海中闪过无数陌生画面:燃烧的优昙花、断裂的青铜锁链、还有女子染血的指尖...

"你怎么会这么大反应?"齐无忧的异色瞳微微收缩,继续道"二十年前,花家最后幸存者花无咎!是个疯子,强行打开葬神渊,说什么,要为老婆被浊气侵蚀的剑,铸剑魂。皇城派了两大世家六位高手奉命阻拦,却被他一人一剑...,最后活生生的跑了"

老者扯开衣襟,扇着扇子继续道:"后面还有个故事,但那是民间所传,现在盟重省节度使周景芳也是当时阻拦的高手之一,但是周景芳与花家那个人是挚友,自砍经脉一剑,放了花家人。”

树屋突然被狂风拍打,银杏叶如箭矢般钉满墙壁。齐无忧的冰晶锁链哗啦作响,他猛地将青铜碎片拍在桌上:"我敬佩周景芳的为人啊,这个残片你哪里所得,按照上面的地图可直接去往葬神渊,也就是我那本家齐家的常驻之地【寒鸦渡】的后方,过了它就是一望无际的蛮荒世界!"

烈九额角渗出冷汗。记忆深处有个声音在不断重复"齐媚娘"这个名字,每次呼唤都让龙血纹路在皮肤下灼烧。他刚要追问,窗外突然传来云裳清脆的怒喝:"爷爷!不许你为难烈九!"

木门被火球轰开,云裳叉腰站在凤凰形态的火灵背上,发间红绳燃起三尺高的火焰。她身后是满脸焦急的东溪和月灵,以及刚刚收起御剑术的玄霄子——白衣道人和还睁着睡眼惺忪状态的白璃,九条尾巴像围脖似的缠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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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齐无忧的呵斥被云裳扑上来的拥抱打断。少女像小时候那样吊在祖父脖子上,趁机凑到耳边低语:"葬神渊旁边有我们要清缴的半兽人六十多万大概,您就帮帮他嘛~"

烈九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云裳撒娇时晃动的双螺髻。那枚火玉发钗随着动作轻颤,钗头雕刻的小凤凰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起。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周兰芝那根裂开的银簪。

"罢了。"齐无忧突然将青铜碎片按在烈九眉心,"自己看吧!"碎片骤然发烫,无数画面洪水般涌入脑海——

暴雨中的青铜古朴的巨门缓缓开启,银甲将军率二大世家的六位高手结成剑阵。门内走出的白衣男子怀中抱着冰晶,每踏出一步,地面就绽开一朵优昙花。当看清那人面容时,烈九如遭雷击:那张脸的眉宇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传奇人物花无咎..."齐无忧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疯子闯进去获得剑魂回来要向齐家提亲时,他妻子齐媚娘为保腹中胎儿,生下孩子后,被皇帝赐死,那个孩子后来被她妹妹带走,至今下落不明。而他硬是用手挖开了齐媚娘的墓,然后自断全身经脉而亡!哎!"随后是一声叹息..........

记忆画面突然切换:小姨临死前的话语:“其实你姓花,你母亲是......”,烈九颈间绿色项链正发出微光。他忍住心中泛起的滔天乱意,没有表露出来,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爷爷!"云裳指尖迸发的火球炸碎爷爷锁链,"那我也姓齐,和那寒鸦渡的齐家?"她突然噎住。因为少女心里明白,他们小时候就在一起,所见所闻,这个烈九百分八十的就是那个花无咎和齐媚娘的孩子,只是他不愿意说,那么如果寒鸦渡那个齐家和她这个齐家..... ?她都不想了。

"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只是同族,千年来,我们两个族群各成一流派。"

霸王云裳听到这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眉眼间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她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烈九,心中那块压了许久的大石头似乎终于要落地了。烈九今天穿着一袭墨蓝色长衫,腰间系着银丝纹绣的腰带,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他正专注地听着长辈们谈话,侧脸的轮廓如刀削般分明。

"但是还是有些交集,那个花家的妻子,齐家的媚娘,说起辈分,你还要叫一声大姑奶!"爷爷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目光穿透了庭院中的樱花树,仿佛望向遥远的过去。

云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感到一阵眩晕,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茶水溅在她绯红色的裙裾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像是她此刻骤然阴沉的心情。

"啊???那如果烈九是她的孩子,我?"云裳的身体颤抖得自己快控制不住情绪了。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脚下的青石板突然裂开了一道深渊。脑海中闪过无数与烈九相处的片段——一下子涌现。

"我要叫烈九舅舅???"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劈进她的脑海。云裳猛地抬头看向烈九,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正蹙眉沉思。阳光下,他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不住眼中闪过的震惊与困惑。

云裳脸上的愁容几乎要炸开了,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天啊!!!我怎么叫得出口?"她在心中呐喊。那个她喜欢了整十几年的男孩子,那个她梦里无数次幻想过未来的人,突然变成了她的...舅舅?

庭院里的樱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尴尬,一阵风吹过,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有几片沾在了云裳的发间,她却浑然不觉。宾客们的谈笑声变得遥远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幕。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悄悄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东溪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俊朗的面容上带着安抚的微笑。他靠近云裳耳边,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没有事的,出了五服了,没有血缘!"

这句话像一束光照进云裳黑暗的思绪。她微微侧头,对上东溪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理解和安慰。东溪今天穿着月白色的长袍,衣襟上绣着淡蓝色的云纹,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而可靠。她握着云裳的手紧了紧,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这细微的一幕却被坐在樱花树下的月灵尽收眼底。精灵王特意被东溪打扮成一位银发少女的模样,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片花瓣。她那双异于常人的紫色眼眸闪过一丝玩味,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作为活了万年的存在,她见证过无数人间悲欢离合,但眼前这出戏码却让她感到新鲜有趣。

"这个故事桥段,就是搜集所有万年来的剧情,也没有啊!我糙!!!"月灵在心中惊叹,目光在东溪和云裳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她意味深长地斜睨了东溪一眼,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东溪似乎感应到了月灵的视线,眉头微蹙。他松开云裳的手,转身面向樱花树下的精灵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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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随着他低沉的声音,一道银白色的月华术光芒直射向月灵。然而就在法术即将触及月灵的瞬间,东溪脖子上那枚白色的虎齿项链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竟将月华能量全部吸收,不留一丝痕迹。

月灵的身影在光芒中渐渐淡去,但她最后留下的那个狡黠笑容却让东溪心中警铃大作。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枚脖子上突然发烫的虎齿项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云裳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的目光仍停留在烈九身上。烈九似乎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正对上云裳复杂的眼神。两人隔着纷纷扬扬的樱花雨对视,空气仿佛凝固了。

"舅...舅..."云裳在心中默念这个称呼,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她看到烈九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苦涩地笑了笑,转身走向了庭院的另一端。

樱花仍在飘落,一片花瓣轻轻落在云裳的睫毛上,像是替她遮住即将涌出的泪水。

玄霄子突然二人之间说话,龙纹剑柄不轻不重敲在桌面:"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打通葬神渊!"

白璃从无精打采中探出头,狐尾故意扫过玄霄子鼻尖:"打通?还来啊?不是打通了十二通路了吗?还要?~"

"白璃!"玄霄子急得去捂狐狸嘴,却见云裳突然拽起烈九:"你跟我出来!"少女眼眶发红,火灵之力在周身形成旋风,卷得满屋银杏叶飞舞。

谷底的瀑布边,云裳把烈九按在青石上:"周兰芝和你怎么了?"她指尖火苗噼啪作响,"今早大军会合时,有人说你俩眉来眼去的,还一起执行的任务?"

烈九张口结舌。他从未见过云裳这般模样——往常灵动的杏眼里蒙着层水雾,咬紧的下唇微微发抖。那根火玉发钗不知何时松脱了,青丝散在肩头像泼墨的瀑布。

"就是互相照应,去敌营放火。"他下意识去捡发钗,却被云裳一脚踩住。少女绣鞋上的金铃铛叮当作响,就像此刻乱糟糟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