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在朝中传阅。”曹瑾低声答,“方才东廊倒塌,正是几位御史争抢原件所致。现已有数人持抄本离宫,怕是……瞒不住了。”
雍灵帝闭上眼。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寒门出身的官员本就对士族垄断仕途不满,如今证据确凿,王晏通敌,等于是把整个旧士族的脸按在地上摩擦。这些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宫门外便有低语流转。起初只是几个低阶文吏私下议论,后来连市井挑夫都在传:“王太傅卖国求荣,李家替天行道。”更有孩童编了俚曲,在街巷间唱得响亮:“王公笔下写忠义,暗里送粮给外夷;李将军来扫污浊,万家灯火谢恩时。”
曹瑾立于宫墙高处,望着底下人流涌动,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他转身步入偏殿,从袖中取出一枚暗红色蜡丸,捏碎后抽出丝绢。上面只有八字:“风起洛阳,静待南火。”
这是他安插在南方细作的密语。所谓“南火”,指的便是李氏掌控的火器营与机关术。他们虽未动兵,但一封密信、一场“意外”坍塌,就足以让这座千年帝都陷入动荡。
与此同时,一名老仆模样的人匆匆穿过西市,将一叠薄纸塞进某户人家门缝。纸上墨迹未干,赫然是王晏通敌书信的完整抄录,末尾还加了一句批注:“观李氏所行,医救万民,法惩贪腐,政通人和。此非乱臣,乃真命主也。”
消息如野火蔓延。
午时刚过,大理寺卿府门前聚集了十余名年轻官员。他们皆出身寒门,平日难入中枢议事,今日却自发聚首。一人手持抄本,沉声道:“王晏既除,我等当联名上书,请彻查其党羽。否则今日他能通敌,明日他人亦可效仿!”
旁边有人冷笑:“查?怎么查?满朝多少人受过崔氏、裴氏的恩惠?你一封奏折上去,回头就能被扣个‘构陷士族’的罪名。”
“那就等。”另一人接口,“等李氏再进一步。只要他一日未称帝,天下人便有一日希望。你看淮南百姓,如今连六岁小儿都能读书识字,女子也可入学堂听讲。这样的政令,朝廷可曾想过?”
众人默然。
远处钟楼敲响未时三刻,人群悄然散去。但他们心中已有决断:这一局棋,早已不是皇室与藩王之争,而是旧秩序与新规矩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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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皇宫深处,雍灵帝独自坐在空旷的偏殿里,面前摆着一副残局。黑子已被逼至绝境,白子步步紧逼,却始终未落最后一子。
他伸手拨弄棋子,忽然问:“曹瑾,你说……李震会不会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