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李玄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有力,清晰地穿透了风雪和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让你们受冻受委屈了。”
老董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和沉稳镇住了,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普通、眼神却像磐石般坚定的中年人。那双手传来的温度,像一股暖流,瞬间击溃了他强撑的堤防。这个在工地上咬着牙扛水泥、打地桩都一声不吭的汉子,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领…领导…” 老董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断断续续地把事情又说了一遍:二十几个同乡,在离车站不远的一个新楼盘工地干了三个月的钢筋工和泥瓦匠。说好月结,结果包工头一拖再拖。昨天工程收尾,大家等着拿钱回家过年,包工头却连同会计一起,卷着他们三个月的工钱,人间蒸发了!他们找开发商,开发商推给分包公司;找分包公司,负责人避而不见。他们身上仅剩的一点钱,连吃几顿热乎饭都不够,更别说买票回家了。走投无路,才找到了这个服务点,却被告知需要走程序,要时间…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老董布满泪痕和冻疮的脸上,也打在李玄策的手背上。李玄策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些。他能感觉到那双手传递过来的无助和微弱的希望。他转头看向小杨,眼神锐利如电:“立刻联系当地劳动监察支队张队长、公安局治安大队王大队长,还有车站值班站长,就说我在这里,请他们十分钟内务必赶到现场!启动农民工欠薪应急处理预案!”
小杨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掏出加密通讯器,走到一旁快速低声传达指令。李玄策则转向那位年轻的工作人员,语气不容置疑:“马上联系站内,准备一间暖和点的临时办公室,再弄些热姜汤和面包过来!这些兄弟都快冻僵了!”
工作人员被李玄策的气势震慑,又听到他直接点出领导名字,知道遇到了大人物,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马上办!”
不到十分钟,几辆闪烁着警灯但未鸣笛的车辆顶着风雪疾驰而来。劳动监察支队的张队长、公安局治安大队的王大队长,还有车站的值班站长,几乎是跑着过来的,额头都见了汗,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
“李…李部长!”张队长和王大队长显然认出了李玄策,声音带着紧张和敬畏。值班站长也一脸肃然。
李玄策没有寒暄,指着老董和工友们,言简意赅:“情况小杨应该跟你们说了。这些兄弟的血汗钱,被包工头卷跑了,现在身无分文,冻饿交加。我要你们立刻联动处理:第一,劳动监察现场立案,启动农民工工资保证金应急支付程序,按他们被拖欠的工资金额,先行垫付!第二,公安部门立即立案侦查,锁定包工头和会计行踪,全力追捕追赃!第三,车站开辟绿色通道,优先安排他们乘坐最早一班通往信阳方向的列车,确保他们今天就能踏上回家的路!”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砸在风雪中,也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指令清晰,不容置疑。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队长和王大队长立正敬礼,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立刻转身投入工作。劳动监察的工作人员迅速拿出表格,就地开始登记每个人的身份信息和工资金额,核对老董手中的欠条和工友们的证言。公安的干警则开始向老董等人详细询问包工头、会计的体貌特征、社会关系等信息。车站值班站长亲自协调,很快确定了最近一班还有余票的列车,并安排好了绿色通道。
效率高得惊人。
临时腾出的办公室里,暖风开得很足。工友们捧着热气腾腾的姜汤,啃着松软的面包,冻僵的身体渐渐回暖,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老董捧着杯子,手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里的绝望已经被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惊喜取代。他看着劳动监察人员麻利地清点着一沓沓崭新的百元钞票,看着公安干警认真地记录着信息,看着车站工作人员送来的临时打印的车票……
一个小时后。
应急垫付的工资款,由劳动监察人员现场清点,一分不少地发放到了每一位农民工手中。厚厚的一沓钞票,带着油墨特有的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掌心。工友们粗糙的手指颤抖着,蘸上印泥,在领取表上郑重地按下鲜红的手印。每一个指印,都像是一颗沉重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又像是一朵在寒风中颤抖许久终于得以绽放的花。
老董紧紧攥着属于自己的那份血汗钱,厚厚的钞票硌着他的手心,那熟悉的触感带来一种近乎虚幻的真实感。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望向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关注着的李玄策。风雪似乎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外停滞了,只有暖风机低沉的嗡鸣和钞票翻动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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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老董的声音哽咽着,他猛地推开椅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李玄策就要磕头。他身后的工友们也如梦初醒,纷纷跟着要跪下。